006

自從武靈兒出宮之後，李重茂就再也沒見過武靈兒。

每次去國公府想見她一面，總會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

從前在宮裡的時候，這個表妹隻要見到他，就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着他。出宮了，他們若是想見面，比在宮裡的時候還要方便得多，她卻開始拿腔作勢。

先前在宮裡的時候甜美可人的表妹，如今出宮，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對他十分冷淡……難道是表妹變心了？

這段時間少年心裡左思右想，想來想去，覺得不太可能。

武靈兒出宮之後，一直在國公府靜養。雖說邀請她的帖子像雪花似的飛到國公府，但都被邢國公武崇靖以清陽縣主身體欠恙為由，擋了回去。

這表妹最近如此反常，大概是回了國公府有兄長護持，心裡底氣足了。

對他一再回避，約莫也是仗着他對她的喜愛而玩的小把戲而已。

少年溫王這麼一想，心中的惱怒便減少了幾分。

今日上官婉兒設的梅花宴，他對這樣的梅花宴并沒什麼興趣，隻是聽說武靈兒會來，才特别過來走一趟。

他親自去國公府，她說受了風寒避而不見，今日卻能到參加上官婉兒的梅花宴……

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好。

心情不大好的溫王沒什麼心情跟上官婉兒邀請的文臣寒暄，尋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清靜。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身邊的小太監跑來說清陽縣主已經來了，如今人在梅林的亭子裡與上官昭容說話呢！

李重茂：“……”

她人都來了，卻還不想着來見他？

心情更加不好了。

這時萬泉縣主尋了過來，隻見他獨自一人，少女“咦”了一聲，問道：“表兄，怎麼隻得你一人？清陽呢？”

萬泉縣主，姓薛名子歸。

薛子歸是太平公主和前驸馬薛紹所生的女兒，她還沒出生，父親薛紹就已經死了。薛子歸尚在襁褓之中，太平公主便再嫁給如今的定王武攸暨。

太平公主和薛紹總共生育了四個兒女，薛子歸年齡最小。

太平公主嫁給武攸暨後，兩人也一起生育了幾個孩子，但太平公主最寵愛的孩子，卻是薛子歸。

薛子歸深得母親的疼愛，則天女皇在世時也是愛屋及烏，對她格外喜愛。

薛子歸被封為萬泉縣主，并且還是大唐衆多縣主中，為數不多可以像公主一樣享受封食的縣主。

在大唐，隻有公主才有封食，縣主一般隻有邑号。

就像武靈兒，她被女皇封為清陽縣主，但沒有封食。

薛子歸年幼時經常跟母親太平公主出入宮中陪伴則天女皇，跟武靈兒是好姐妹。

武靈兒出宮之後，她倒是去過兩趟國公府。

隻是過年期間，不管是宮裡還是公主府，應酬都頗多，薛子歸每次去國公府都來去匆匆。

這次上官婉兒設宴，她尋思着武靈兒出宮後蟄伏了這麼久，也該是時候要出來露面了，便接了上官婉兒送的帖子。

上官婉兒的帖子是送到公主府的，邀請的當然不止她一人，隻是自從三年前太子李重俊造反之後，太平公主行事就低調了很多。

上官婉兒如今是帝後的心腹，太平公主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推辭了。

但梅花宴這種少女們都喜歡的場合，萬泉縣主赴宴跟小貴主們一起賞花玩樂，是很正常的。

薛子歸來得比李重茂和武靈兒都要晚一些，來了就想找武靈兒。

按照以往的經驗，在這些場合，隻要找到李重茂，自然就能見到武靈兒。

誰知今日竟撲了個空。

薛子歸心裡有些驚訝，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望向溫王，“我聽侍女說清陽已經來了，她沒和你在一起嗎？”

少年李重茂站在一棵銀杏樹下，眼底閃過一絲愠色。

站在李重茂身後的小太監向薛子歸擠眉弄眼。

薛子歸前幾日去看武靈兒的時候，就已經聽青棠跟她嘀咕，說她家縣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出宮後對溫王冷淡了許多，溫王幾次到國公府想探望她，她也避而不見。

此刻見李重茂身邊的小太監向她使眼色，頓時了然——

李重茂還沒見到武靈兒，估計此刻心裡正不痛快呢。

少女眸光流轉，笑着跟李重茂說：“清陽此刻許是在跟上官昭容說話。正好，我來了也還沒見過上官昭容，表兄，你陪我一起去吧？”

李重茂本想說不去，話到了嘴邊，卻想起武靈兒平日嬌俏靈動的模樣。

李重茂：“……”

他倒是想狠心一點，可惜做不到。

面容俊朗的少年微微點了點頭，矜持說道：“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兩人便結伴去了梅林的亭子去找武靈兒和上官婉兒。

“上官昭容，清陽。”

李重茂喊了一聲，與薛子歸一同進入亭子。

上官婉兒微微笑着回了個禮，武靈兒也從美人靠上起來，臉上帶着笑意，“表兄，萬泉。”

李重茂的目光落在武靈兒身上，意外地發現她今日穿得不似往日豔麗張揚，從前武靈兒一出來，便是美豔不可方物。今日妝容和裝束都不如過去講究，可水綠色的襦裙和滾毛邊的白狐裘将她包裹着，襯得她清新脫俗，俏麗的眉眼多了幾分與過去不同的沉靜與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