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溫王李重茂,是當今聖人李顯的皇子,卻不是嫡子。
李顯和韋皇後唯一的嫡子,當年因為在後宮非議則天女皇信任的張氏兄弟而被處死。
如果韋皇後沒有想要效仿當年則天女皇的野心,李顯早晚是要立太子的。能繼承大統的人選,如今橫豎就兩個人——被流放在長安之外的谯王李重福,還有留在長安的溫王李重茂。
因此,溫王妃的人選到底是誰,也格外令人關注。
在溫王妃的人選上,聖人李顯和韋皇後并沒有達成一緻。
李顯是希望從母親的娘家武氏一族裡選一個小娘子,但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清陽縣主武靈兒。
武靈兒雖然是則天女皇生前疼愛的侄孫女,可是家中并無長輩,兄長武崇靖雖然繼承了邢國公的爵位,可是還沒加冠,對朝堂之上急需助力的李顯來說,當然不是合适的人選。
至于韋皇後,有則天女皇的例子在前,如今已經和李顯平起平坐,韋皇後有野心,自然看不上武靈兒,也不會放任李顯和武氏聯合坐大。
韋皇後内心不希望李顯立太子,也不想未來的溫王妃是什麼了不得的出身。
帝後二人拉鋸的結果,必然是韋皇後占據上風。
李顯心裡不太痛快,可是想想,也沒什麼。當年他當廬陵王被流放在房州,韋皇後跟他吃盡苦楚,甚至女兒安樂公主出生的時候,連個襁褓都沒有,隻能用他的外衣包裹着。
那時他就跟韋皇後說,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絕不委屈她。
如今為李重茂選妃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韋皇後喜歡,就随她去吧。
李顯如此識趣,韋皇後自然也願意給他一點面子。
韋皇後私下還跟上官婉兒說,先前李顯曾經跟武家人透露想從武家的小娘子裡為溫王選妃的事情,好歹得給他一點時間跟武家人解釋,否則這親戚做得也太沒意思。
——不看僧面看佛面。
好歹鎮國太平長公主和安樂公主的驸馬都尉都還是武家人呢。
李顯平日在皇後殿下跟前沒臉都不當一回事兒,誰知卻在溫王選妃的事情上死要面子,遲遲沒跟武家人說清楚,而溫王私下又跟清陽縣主來往甚密,這一來二往,才導緻遲遲沒為溫王定親。
雖然還沒定親,但人選早就已經定了,隻是還沒告知與衆而已。
武靈兒在宮裡時與溫王來往甚密,顯然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溫王妃。
上官婉兒對未來溫王妃的人選早就清楚,卻也樂意為武靈兒和溫王二人提供機會。當不了正妃,也可以當側妃。若是有朝一日溫王當真被立為太子,武靈兒也算是飛上枝頭,到時還是得感謝她從中穿針引線。
從掖庭中的小小宮婢,到今日大唐人盡皆知的内宰相,上官婉兒深信機遇可遇不可求,如今不起眼的人,未必成不了大器。
萬一呢?
如今聽到武靈兒詐她溫王定親的事情,倒也不藏着掖着。
她轉頭看向武靈兒,唇角微揚,不徐不疾地說道:“是真的。”
武靈兒:“不是我?”
上官婉兒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是。”
武靈兒:“……”
武靈兒得到答案,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身體緩緩地倚向身後鋪着毯子的靠背。
在她身後的青棠見狀,内心急得團團轉。
——縣主在宮裡的時候就喜歡溫王,一心要當溫王的王妃。雖然回國公府後對溫王有些冷淡,但内心還是喜歡的。
誰知聖人和皇後殿下原來早就給溫王定了王妃人選,這讓縣主怎麼接受這件事情啊?
縣主回國公府得哭死。
海桐則是安靜地在旁邊伺候着,她幫着武靈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狐裘,又将旁邊侍女拿來的暖爐放在武靈兒的手裡。
武靈兒默默地接過暖爐,一言不發地看着亭外的一株紅梅。
上官婉兒見狀,坐在她身旁,将捏在手中的一朵梅花插在少女烏濃的鬓發上,柔聲說道:“女皇從前常說,你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你今日既然問我,心裡想必早就有了答案。”
既然早就有了答案,便知道感傷不能改變些什麼。
若是還想攀上溫王,便不該錯失眼前的機會。
武靈兒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問道:“我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難道就不能感到難過嗎?”
上官婉兒一怔,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眸看向武靈兒,半晌之後,神色溫和地說道:“難過是人之常情。但你也無須太難過,此事溫王尚不知情。”
言下之意,是溫王對武靈兒是一片真情。
這時,上官婉兒又說:“此事并非毫無回旋的餘地,你若想,可找你的叔父定王出面。”
武靈兒:???
她的叔父武攸暨是太平公主的驸馬,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是則天女皇的侄兒之外,當然也是夫憑妻貴,跟太平公主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