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着裴晏禮還想說什麼，隻見他輕輕點頭。

柳芙蓉靈機一動，給身旁的桃枝使了個眼色。

楚璎自然不會攔她這些小動作，桃枝打入府起就跟着小姐，立即接收到，柳芙蓉這才安心離去。

裴晏禮收回眼神。

既然決定要娶她，這一關始終是要過的。

他知道這門親事能定下的這麼快，柳家始終是看了祖母幾分薄面。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柳芙蓉心悅于他，不然恐怕就算是陛下賜婚，柳将軍也是敢抗旨不從的。

“坐吧。”

柳芙珩語氣不似之前在芙蓉面前那麼火大，裴晏禮知道他隻是怕芙蓉所托非人，故意在她面前兇了些。

“我知道你裴晏禮不是那等趨炎附勢的鼠輩，但我今日作為芙蓉的兄長，有些話我還是想提前給你說清楚。”

當時納吉之日定的過于匆忙，他倒是還沒機會好好考察考察自己這個未來的妹夫。

裴晏禮從容應答：“少将軍但說無妨。”

“我妹妹才情容貌自然是沒得說，不是我吹，這京城中除了我夫人，沒人比得上。”柳芙珩是跟着柳靖川在戰場上長大的，說話的氣勢不會文绉绉的。

“是。”裴晏禮會心一笑，“芙蓉在我心中也是頂頂好的。”

柳芙珩終于笑了：“但這京城中也有不少流言蜚語，編排芙蓉少時那場意外你可知？”

裴晏禮想起賞花宴那日大放厥詞的龐知許，想必柳芙珩說的便也是這件事了。

他颔首：“略有耳聞。”

他向陛下告禦狀是私下，旁人并不知龐知許究竟說了什麼，隻知道陛下因她說錯話而治了罪。

“旭豐二十年，我們本攻下磐岩棄城，隻顧着叛軍，卻沒想到前縣令叛變，告訴山匪從城内密道進來，挾持了一衆百姓來要交換藥材和糧。”

柳芙珩回憶起，語氣間盡是憤憤。

“當時我們補給都未到，哪裡夠給他們分的？”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但裴晏禮也依舊揪心。

“他們讓換人質？芙蓉去了？”

柳芙珩冷笑一聲：“他們才沒這麼聰明。”

“是下面的人先亂了陣腳，陪着芙蓉的幾個嬷嬷不知聽了哪的消息跑去城裡搶糧食，芙蓉就在這個時候被擄走了。”

“所幸，約莫三日，對方也許是聽聞我軍戰績，便将人完好無損的送了回來。”

裴晏禮不解：“什麼都沒要？”

“我當時和爹也奇怪，結果等到了下午，便聽說往京城後退的叛軍們的糧車被洗劫一空。”

“想來應是那幫山匪幹的，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爹立刻乘勝追擊，叛軍節節敗退，便就并未分出兵力上山繳匪。”

“那既然虛驚一場，大家相安無事，這謠言是誰傳出來的？”

柳芙珩将桌上茶杯一拍：“那些被挾持的百姓中有幾人見過芙蓉，害怕我爹為了自己的女兒不顧他們的死活，便四處散布流言。”

“待芙蓉回來後，那些腌臜的話卻已經人人皆知。”

“我們拼死拼活救回來的人卻随意诋毀我們的親人，我爹氣不過，便将最先散布謠言的那幾個老賴拉出來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裴晏禮了然，若此事放在太平盛世講出來，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抨擊定國公做事殘暴，可在戰亂時期，民心軍心對整個戰局的影響都會很大。

哪怕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不會以此抛棄百姓，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可呈燎原之勢。

他從兵法的角度上來看，定國公做的很對；從家眷的角度上來看，還是覺得定國公罰輕了。

不過他卻不覺得是山匪還人是迫于柳家軍威壓，這些亡命之徒可沒有這麼畏手畏腳，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并沒有如此簡單，而唯一知道所以然的怕隻有親自上山的柳芙蓉了。

“磐岩距京城距離還遠，且有了此舉，在百姓中應該有所威懾，怎麼過了這麼多年，消息還傳到了京城？”

柳芙珩暴起：“都怪龐春奕那無恥之徒！”

“畢竟是百姓身死，爹便去了主帳向陛下禀告，卻不料被那小人偷聽了去，誰将消息帶到京城的，一目了然！”

裴晏禮串起來，怪不得陛下聽到後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大，這事兒陛下心中定是有數的，隻是苦于找不到證據無法治罪，怕是早想找個借口懲治懲治龐春奕了。

“此事來龍去脈我皆告知于你，我妹妹性子是驕縱了些，那也是因為在我們國公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得順遂安樂。”

“若是裴大人介意此事，就請早日告知，這親事不結也罷。”

柳芙珩拿起手邊的劍拍在桌上：“可若是日後，裴大人要以此事折辱吾妹，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裴晏禮未有怠慢，他站起身恭敬作大揖。

“國公不嫌我出身卑鄙，不以我處事兇險，仍願将芙蓉托付于我，我感念至深。”

他嘴角含笑：“芙蓉待我如至親。”明明該被保護着長大的姑娘，卻一次又一次勇敢站在他的身前。

他一頓：“少将軍大可放心，隻要芙蓉一日不厭煩我，我必不會讓她傷心。”

柳芙珩滿意之時聽到他的話又抽了抽嘴角，這話說的，像是個害怕被娘子抛棄的怨夫。

然裴晏禮繼續道：“我今生隻娶一妻，生老病死，無妾無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