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掌握了什麼秘法,在四十年以後複活了傾城公主,還是少年時的傾城公主穿越到了應傾城的身體裡?但無論是什麼原因,都能解釋為什麼長公主再也聯絡不上應傾城了,因為真正的應傾城已經不在這裡了。
崔令儀試探問:“娘娘進宮之前,沒有其他心上人嗎?”
傾城公主雙頰微紅,點了點頭。
“我隻跟你一個人說,你不要說與别人。”
“我愛慕你們大周駐紮在青唐的一位小将。”她提到那人,滿臉都是嬌羞的笑意,“他又年輕又俊朗,每次見到我都會高高舉起手中的營旗,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樣。”
“我好喜歡他啊。”
“要是我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即便讓我立時就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容妃犯不着在這裡騙她一個小宮女,她不知道崔令儀是長公主的人,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很多事情原本容妃也不該知道,比如青唐已滅國四十年早湮滅在史冊之中,比如傾城公主原本嫁給的人應該是先帝,比如她的年紀,比如……她心存愛慕的那位小将。
而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傾城公主,對時局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
真是好恐怖的一個猜想。
而容妃就是傾城公主本尊這件事,要麼是陛下沒發現,要麼就是陛下一手操縱。但是參見陛下還在宮中對着畫像緬懷故人,崔令儀更傾向是前者。
崔令儀手心裡都沁出冷汗。
她分分鐘就可以想到數十個利用容妃害死陛下的方法,最簡單的就是通過挑撥離間讓陛下賜死容妃,而後再告知陛下,容妃就是他心心念念四十年之久的白月光。
虐文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要素過多。
頓了頓,她又叮囑容妃:“大周現在跟青唐關系不好,大周打不過青唐,現在人人都很畏懼青唐,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你是青唐公主,他們就已經很忌憚你了,要是他們知道你是青唐公主,可能你會被人綁起來,用你的性命去要挾你父親母親。”
容妃信誓旦旦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陛下自诩對傾城公主是真愛,人在面前卻認不出來,這難道不諷刺嗎?在容妃表現出的種種異樣之下,他竟還能視而不見,自顧自地緬懷傾城公主,可見他所謂真愛不實。
崔令儀尚未對陛下所存在的其他疑點産生懷疑,因為死去多年的人借屍還魂,換作是誰誰都不會信。
容妃又含羞拉了拉她的衣角:“織星,等你出宮之後,我們還會再見吧。”
“你記得幫我去打聽打聽,他見不到我,肯定要急死了。你幫我跟他說說情,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的。”
崔令儀凝望着她。眼前的少女美貌盛極,膚色分外白皙,眼睛在日光下展現出楓糖一樣的蜜色,她眼含期待地望着她,讓崔令儀的心也情不自禁地軟了。
“好。”她承諾,“如果有朝一日……我會告訴他。”
容妃早已将陛下另有白月光一事抛在腦後,她想着那位小将,又眼巴巴地望着問崔令儀:“織星,你會畫畫嗎?”
崔令儀學過幾年素描:“我會一點點。”
“那你可以幫我畫一張他的畫像嗎,以後你出宮去了,可以憑借這張畫像找到他。”
崔令儀問:“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他說他叫蕭四郎,但那一定不是他的真名,我有預感。”
崔令儀聽見這個名字又是捂着胸口。
這世間上怎麼會有好人叫肖四呢,是不是還有肖八?
半晌她道:“我覺得也是,既然娘娘想見他的話,那我就試着幫娘娘畫一畫,但娘娘,請你一定要描述得準确一些,不然我怕我畫不像。”
容妃滿口答應。
崔令儀選了最細的紫毫筆,其形态和現代的小葉筋筆較為接近。她雖然很久很久沒畫了,但是由于她見過陛下,再根據容妃的描述将陛下的臉整體還原到四十年前的樣子,容妃見了連連稱像,崔令儀對着那幅畫卻皺起眉來。
畫中人眉目低沉,雖然俊秀,卻隐含着些陰黠的意味,微微有些三白眼,看人的時候很有壓迫感,讓人情不自禁遍體生寒。
崔令儀望着她滿懷欣喜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還跟她商量要把這畫像留在身邊。
她不知道,她跟她的心上人之間橫亘了四十年。
四十年,所以即使他在你的身邊也認不出來。說來也可笑,她和陛下兩個人相對而坐,而心中懷念的竟然不約而同是四十年前的對方。
崔令儀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她回到宮女所之後睡了一覺,起床又一口氣吃了兩個馍馍。今晚陛下不來延福宮,容妃要她去守夜,然而才剛剛吹了燈,外頭就響起一陣喧鬧聲。
容妃一雙眼眨巴眨巴地看向崔令儀,崔令儀披起外衫,提了燈前去查看,一見來人,登時跪在地上。
“參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