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的确緣分不淺,”江聽晚嬌笑着低下頭,對着段灼眨了眨眼,“出門就能遇到段大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有意于小女子呢。”
臭狐狸不好好做官還想調戲我?看我怎麼膈應你。
江聽晚隻是膽小怕鬼,但凡是屬于陽間的人,無論是誰張口她都能怼的對方暈頭轉向。
“江老闆還是這麼幽默,”段灼臉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笑的一臉如沐春風,目光落在了時覓身上,“聽說雲水間新招了為夥計,看來就是這位兄台了。”
“兄台眉宇間盡是英氣,男兒多志在保家衛國,在小酒坊當差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可願來縣衙謀份差事?”
“每月二兩銀子,休沐期間輪值另有補助,不知意下如何?”
海溪地方不大,二兩銀子已經足夠衣物人家一年的花銷了,段灼開出的條件很是誘惑,江聽晚聽到後神情一陣波動。
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不料旁邊的時覓倒是搶先開了口。
“雲水間很好,多謝大人厚愛。”他欠了欠身說道。
“那好吧,人各有志,本官也不好勉強,”段灼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兩位先請入座。”
時覓見江聽晚從方才起就一直眉頭緊皺,以為她不高興,偷空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說道:“掌櫃的,你放心,我答應做你侍衛,就不會食言的。”
“無妨,我隻是在想,你去縣衙也不礙的,還可以繼續住在店裡,屆時拿到月俸後交給我算你的房費,如此又能補貼酒坊也不算你食言,”江聽晚學着段灼的模樣摸了摸下巴,“你意下如何?”
時覓:“.......”
我意下覺得你是錢串子托生的。
那邊段灼已經和趙老爺寒暄完畢,直入主題打起了機鋒。
趙老爺神色憔悴,眼睛紅腫,一夕間竟仿佛老了十歲,哪裡還有半點昨日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模樣。
衆人都在下面竊竊私語,說這趙老爺也是命運坎坷,早年喪父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間慘劇都發生在他們老趙家令人唏噓。
知曉真相的江聽晚坐在座位上簡直如坐針氈,如芒在背,看着主座上聲淚俱下的趙老闆又一陣如鲠在喉,看着持刀站立兩旁的衙役也不敢走,沒奈何隻得低下頭一個接一個的朝嘴裡塞點心。
正吃的忘我感覺身後時覓戳了戳自己,江聽晚轉過頭,見他伸手指着一個方向神神秘秘說道:“你看那裡。”
什麼東西?江聽晚順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趙老闆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片陰影。
一片陰影有什麼好看的,江聽晚心中一嗤,正想轉頭調侃時覓卻發現那陰影動了一動。
陰影還會動?江聽晚這下來了興趣,眯着眼睛又仔細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就變了臉色。
陰影中逐漸浮現出一個人的輪廓,鵝蛋臉,瑞鳳眼,原本挽的整整齊齊的花苞頭早已散落,烏黑長發披在腦後,青白小臉襯的眉心那顆胭脂痣格外鮮豔。
“這不是,”江聽晚小聲驚呼出來,嚷了一句忙擡手掩住嘴巴,眼睛轉了轉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這不是小女鬼的姐姐嗎,她在這裡做什麼.....難道要報仇?”
女鬼趙葦顯得很是陰郁,周身翻滾着滔天的怨氣,唇邊和眼角處還殘留着暗紅色的血漬,說她不是來報仇的,怕是鬼都不會相信。
時覓看着女鬼趙葦沒有說話。
這時趙老闆尚且沒有察覺到身後的一樣,依然在和段灼哭訴着兒子的乖巧以及自己的喪子之痛。
“趙老爺,”段灼打斷了趙老爺念經般的喋喋不休,他用手裡的折扇抵住下颚,探究地看着對方,“你的意思是說你膝下隻有一個兒子?”
“是,是啊,老夫隻有一個兒子,”趙老爺哭聲頓時歇了一歇,他不知道段灼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由得有些心虛,“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本官隻是想起來曾聽過一段傳言,”段灼打開這扇揮了揮,“說當年尊夫人在世的時候,曾生下過一對女兒,可有此事?”
“是何人造謠生事?”趙老爺心中一驚沒想到多年後這段私密往事竟然為外人所知,還傳到官府,臉色頓時一白,色厲内荏地嚷着,“我與亡妻成親幾十載,唯有一個為兒子,從未有過女兒!”
趙老爺每說一句就感覺周遭的氣溫低上一度,說到最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拿起手邊的茶杯想要喝口熱茶,卻發現杯中結了層層薄薄的浮冰。
女鬼趙葦站在趙老爺身後,聽他一字一句中都在否認自己和妹妹的存在,心中戾氣更是翻湧不止。
想到自己死時的慘狀,她心中悲憤不已,揚天發出一陣無聲的長嘯。
花廳中頓時陰風大作,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被風吹的睜不開眼。
江聽晚正用力抓着手邊的銀盤,琢磨從哪個角度扣在趙老的那肥肥的腦袋上會美觀一些,就被陰風撲了一臉。
頓時眼前一黑,耳邊聽到的都是鬼哭狼嚎,感受到的都是趙葦臨死前的不甘與憤恨。
“掌櫃的!”關鍵時刻耳邊傳來時覓焦急的聲音。
“....怎麼了?”江聽晚她回過頭有些迷茫地看着時覓。
時覓見她被陰氣撲了個正着,有些放心不下,“你沒事吧?”
江聽晚搖搖頭,眼中不易察覺地飛速閃過一絲金色光芒。
兩人說話的時候女鬼已經緩緩顯出了身影,她眼中一片漆黑,七竅中同時流出鮮血,周身怨氣帶起長發顯得很是癫狂。
在場的這些人哪裡見過這種場景,頓時吓了個七葷八素,有人尖叫着打開房門,一屋子人很快就跑出去了一半。
剩下的人不是吓到腿軟跑不掉,就是閉着眼睛或真或假地打算裝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