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山急道:“别!我口袋裡有東西!你先讓我清了口袋再給我丢浴缸裡去!”
咪咪聽不懂人話,但它聽出夏遠山的抗拒,還以為那狗男人要折磨女主人,霎時氣得直炸毛。
它來到浴室門前,上蹿下跳要開門,跳了幾次終于挂到門把上,可那門被反鎖,它掙紮了半天也沒能撼動門把一點。
此時聽得一陣“嘩啦”聲,駭得咪咪直接臂立向前、翻騰兩周、轉體兩周,“噗”的一聲,拍在地上。
咪咪寒毛倒豎,這“嘩啦”一聲可是它的一生宿敵,平日裡那狗男人給它洗澡時就會有嘩啦聲。
一想到那恐怖的透明奪命液,它就心驚膽戰。
那麼很顯然,現在那狗男人就試圖淹死它的女主人!
思及此,咪咪急得把爪子伸進門縫,左掏右撓的,試圖把那狗男人給拉出來以解救女主人于生死攸關之中。
可它掏撓了半天,什麼也沒沒撈到,倒是裡面的二人時不時會嘀咕兩句,同時那嘩啦的水聲一直在響。
咪咪猜測這一定是女主人在掙紮而導緻的,因為它平日裡也會掙紮着把水撒出去,而它越是掙紮,那狗男人就越是按着它不讓它動,而且那狗男人的手勁又大,任它怎麼掙、都掙不動一點。
想到此時的女主人也在裡面經受那狗男人的殘酷折磨,咪咪登時悲痛欲絕。
而突然間,浴室裡傳來女主人一聲壓抑的痛呼聲,下一秒,那狗男人居然在笑?!
咪咪登時目眦欲裂!心想狗男人喪心病狂!女主人都痛得叫出來了,他居然還能笑出聲?!
這時咪咪再也不能為了保住自己在女主人面前的良好形象而有所顧忌,登時放開喉嚨大叫:“熬——吳——!”
這石破天驚的零幀起手,這粗野大漢一般的煙槍嗓,别人是低音醇厚的大提琴,它是泡水共鳴箱加上鋼絲加上鋸齒加上帕金森。
再聯想之前咪咪對夏遠山撒嬌時那又夾又嗲的綠茶腔,一時不知道哪個才是貓之原聲。
而咪咪聽到這聲音,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可随即聽到裡面的女主人說話。
夏遠山說:“咪咪在外面叫……嗯,要,要不要去……”
不知是什麼原因,女子說話斷斷續續的,最後話也沒說完。
過了一會,那江離離亦是氣喘籲籲,道:“阿遠,不可以分心!你現在隻能看我!”
那咪咪隻當夏遠山是要被江離離折磨得快要斷氣了,登時張開大嘴嗷嗷叫,任是人貓語言再不通,也能聽出咪咪是在連吼帶罵,罵的内容想必也是難聽至極。
它一邊叫罵一邊抓撓門面,因為實在心急,動作又猛又快,貓爪和磨砂門摩擦,刺啦刺啦好不刺耳。
江離離氣急敗壞,喊道:“咪咪、你能不能别搗亂!”
咪咪一聽這狗男人折磨完女主人還理直氣壯地吼自己,登時炸着毛嘶吼,将往日裡在這方圓十幾裡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喪彪氣勢拿出來,直吼得聽者心裡一凜。
它叫了好幾聲,又聽到女主人在笑,顯然是在笑自己的河東貓吼。
咪咪霎時萎了,立刻恢複先前的嬌萌綠茶貓設,委屈巴巴地夾了幾聲,還将爪子縮回去,用肉墊扒拉着門。
可咪咪聲音太小,不但隔着門,還有水聲以及二人的鼻息喉喘,夏遠山自然沒收到咪咪的“痛改前非”。
夏遠山現在滿腦子都是江離離的情話,一句又一句,把她的意識包裹得密不透風,同時又因輕微的呼吸困難而有些暈眩。
這呼吸困難有一部分拜江離離所賜,而另一部分則是因浴室悶熱難當,讓她呼吸不到多少氧氣。
然而随着身體愈加敏感,她覺得自己無論是吸入多少氧氣都是不夠的。
有時候對方會突然把她拖入水裡、來一場生死競速般的情愛。
兩個人就擠在狹小的浴缸裡,不斷有熱水湧入,又不斷有水溢出,他們始終保持着滿當的狀态,好似回到最初的母體那般甯靜又從容。
會有那麼一瞬間,夏遠山感覺對方似乎要與自己同歸于盡,因為他們都奮不顧身、卻又難舍難分。
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有的隻是對方和心跳,而心跳又代表時間,時間意為永恒,所以他們隻剩下永恒。
待自己終于受不住那窒息的陷阱,她會懇求對方放過自己,于是在一瞬間獲得解救,卻又在下一刻再次被捕獲,再次被愛侶拖入永恒的繭房裡厮守糾纏。
可準确來說,他們又不是在進行逃脫與捕獲的狩獵遊戲,而更像是一場二人的朝聖之旅,他們有共同的目标,隻不過自己總是輕易放棄。
而江離離則會為她的逃兵行為倍感無奈,于是試圖在她的核心處找到某個可以代表她的東西,但無論江離離如何尋覓,都找不到他所期望的東西。
于是江離離不得不押着夏遠山繼續前進。
夏遠山不知道兩人到底在尋找什麼,也不知道江離離要在她身上尋找什麼,她隻知道自己被這空前絕後的結合弄得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