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嶽回來，天氣正式進入炎夏，用冰也開始多了起來，青州供應冰塊的是鄂州的一家王姓商号，但鄂州邢州的出售權已經放出去了，兩方拉扯了好一段時間才談嶽州和江州，這兩州也是富庶之地，而且多世家大族的人下放到這，風雅之事最讓他們能找回一點自尊，王東家随扼腕但能搶到兩個中州也還算滿意，加上姜嫚答應漏一些高昌葡萄酒的貨給他，這才把這事完美處理。

姜李氏第一次遇到這邊蠻不講理胡攪蠻纏的商人，為了拿下單子，王東家自己能一早等到宅子門口候着兩人的馬車出來，然後讓家眷坐在大堂挑挑揀揀，不随意貶低但是那挑揀的态度總會影響到其他人，姜嫚無奈，去信給姜哲，姜哲給了這個建議才算完。

王東家拿下玻璃和葡萄酒後立刻就變臉，笑嘻嘻的把他家家眷這些日子過來挑選的首飾全盤買下，還當着其他客人的面子誇，裡子面子都做足了，但姜嫚心裡堵着的氣上不來下不去。

姜李氏和姜嫚回過頭複盤這件事，總覺得王東家的最終目的是在葡萄酒這裡，鄂州江州人好酒，雖有自産的酒，但西有劍南道的劍南酒，東有江南出産的花雕黃酒，想要在這兩州占一席之地就要劍走偏鋒，高昌葡萄酒在上京暢銷的名聲早就随着個世家大族和官員們的口中傳到大齊各地，王東家不愁賣不出去隻愁真正的貨源和貨量，這下他打着正宗的名頭出去，那些自己在涼州肅州收的葡萄酒就比不得了。

“真正的老狐狸。”姜李氏唾了一口，在喝一口梅子薄荷茶壓下去心頭火。

“怪不得舅舅不讓我碰鄂州商人，這次可算領教了。”姜嫚把給姜哲的回信寫好封上歎了一句。

“以前老聽遠郎說去北邊商道和西北商道的事有趣，來到這邊才兩個月，我就覺得那邊的商道隻是苦點累點，咱們面對這些牛鬼蛇神簡直心累。”姜李氏說這話，姜嫚就笑着說：“怎麼，想和大表哥走商道？”

“哪能，就他們那條件，我适應不了，去了就是拖後腿，不過如果有機會有條件，倒是有些心動去看看塞外的草原和無邊的沙漠，還有雪山。”

“完了，李香琬，你心野了。”

姜李氏也是李香琬聽了姜嫚的話笑着扔一顆酸梅子過去，姜嫚順勢接過咬了一口，用冰糖水浸泡過的青梅酸酸甜甜，而且琥珀娘用簽子紮了不少小孔，甜味入到裡頭更消夏。

“這法子做的酸梅子很不錯，讓琥珀娘再做多幾瓶到時跟着貨物送到上京和定州工坊吧，如今天熱，工坊裡那溫度，能悶死人，我聽說都有不少出現中暑狀況的，還是小九建議輪五班才好些。”

李香琬點點頭，青州梅子多，還有其他果子也好吃，讓琥珀娘都這麼處理，用冰糖水一直泡着風味更佳。

時間慢慢走，如今青州倉庫已經不太夠用了，姜嫚這些天在忙着怎麼想擴建或者分流的事，就聽見衙署的人找她，說是蔣刺史和顧長史找她商量事情。

姜嫚看了看有些浮土的衣裙想着先回去換身幹淨的，那小衙役就有些急了，“姜東家還是快些吧，是今年的負責河南道的監察使來了，有些商市上的事找您和幾位大東家交流。”

監察使在大齊隻七品下，在一州還是上州刺史面前還得行禮，可刺史們可不敢真受禮，因為他們有一票直達聖人面前的權利，隻要一件事沒鬧明白，上報到監察院，今年的吏部考評全得不了好，一年白幹。

姜嫚隻能在馬車上對着鏡子小心擦掉浮土，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小心滴兩滴花露在腰帶上挂着的香囊上，到了府衙進去議事廳，就見青州幾家大商号的東家已經按照衙役的安排坐在位子上。

姜嫚和幾位叔伯同輩人行禮寒暄，等到最後一位宋東家到了，衙役去請幾位大人，大家不敢開口說話，但是眼神交流都關心接下來談的事。

随着一群腳步聲和說話聲從二堂傳過來，衆人紛紛起身微垂首，等到蔣刺史帶着顧長史和監察使站定，大家異口同聲行禮問安，蔣刺史笑呵呵的請大家入座，而衆人見到他坐下才慢慢按照次序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