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兒把乞求的目光投向淵柔,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身子抖得像是被霜打過的花朵一樣微微發顫。
聽令儀說明原委,淵柔向茗兒道:“你先回去等消息,明天我們派人去找你們,有件事需要你們幫忙。”
待姐弟二人恭敬地退下,淵柔轉向令儀道:“偷盜再怎麼不對,你也不至于殺了她,何況還是情有可原。檀兒家破人亡,受齊谌指使害你們,也是情理中事。”
令儀長歎一聲,感喟不已:“罷了,我如今不想糾結前世此舉是對是錯了。如果我們的命運都能因此改變,也算是大功一件。”
淵柔點點頭,低頭沉思起來:“你看怎麼引齊谌露出狐狸尾巴才好?”
令儀把前世檀兒鬧得滿城皆知、被齊谌招入麾下的事告知淵柔,聽得她連連搖頭:“不可,國公府的名聲将将好轉,我們不能再冒險。”
令儀想了想,伏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淵柔方道:“就這麼辦吧,我派人跟她們說。”
這天,齊谌特意讓主事宮女華妍帶了暹羅進貢的茶葉上門,打算探一探孟懿容的口風,誰料她一進門就被丫鬟一盆涼水淋了滿頭。
她強忍怒氣沒有發作,下人誠惶誠恐地陪她換完衣服,出來一看,茶葉已不知去向。
孟懿容一邊賠罪,一邊催促下人四處尋找,最後竟在一個小子的房裡搜到了東西。茶葉當時已撒了一半在地上,似在嘲笑華妍的巧言令色。
華妍渾身血氣翻湧,朝頭頂湧去,隻恨代表的是齊谌,不能立即發作。
孟懿容陪着笑讓人把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子拖出去一頓毒打,把剩下的茶葉畢恭畢敬地收好,烹了一些來吃。她品味着茶湯的滋味,連聲贊歎,華妍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些。
孟懿容笑問她來意,華妍擠出一絲笑意道:“四殿下聽聞上次皇後為他求娶佳人未果,心下好生着急,所以親自派奴才來問夫人一聲。”
孟懿容睜大眼睛,吃驚地問:“四殿下怎麼這麼喜歡令儀?我可聽說她的名聲不太好,别是因為程家認她做女兒,四殿下就不顧及這些了吧?”
華妍強笑道:“四殿下并非因觊觎程家的兵權才求娶阮姑娘的,他們早有一面之緣,隻是當時姑娘受三殿下控制,四殿下不好奪人所愛罷了。”
孟懿容搖頭道:“這孩子脾氣太刁了,我們于她有恩,讓她老實些,她還要鬧得雞飛狗跳。姑姑要是為了四殿下好,就勸他丢開手吧,我們過陣子也要把她攆出去呢。”
華妍面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長歎道:“但是四殿下就是鐵了心要她,娘娘和奴才都勸不回轉來。程家要是想攆她,正好可以給四殿下做個房裡人,是不是?”
孟懿容緊皺眉頭,疑惑地問:“你說讓她進宮伺候四殿下?這更離譜了吧!”
華妍擺手道:“不是,殿下如今公務繁冗,往來十分不便。皇上有心要賜府讓他在外居住,皇後娘娘看中了通陽侯千金為正室,阮姑娘來了正好可以伺候他們。”
孟懿容臉色一沉,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的女兒給他做小妾?”
華妍滿臉堆笑,奉承她道:“你既然想攆她出去,她就和國公府無關了。反正她無處可去,要是殿下以後當了皇帝,她當個皇妃,也算擡舉了。”
孟懿容一拍桌子,冷言譏諷她:“這話可别叫皇上聽見了,他春秋正盛,姑姑連繼承人都想好了。讓我的女兒當妾,管他是誰,都是做夢!”
華妍臉紅一陣白一陣,指着她說不出話來,半晌讪笑一聲,告辭而去。
送她出門的侍女慧舟怕華妍撞到血腥氣,引她繞着打闆子的地方走。華妍心中一動,反朝那個奄奄一息的小孩子走去。
那孩子才隻十一二歲,無助地趴在凳子上,腿上濕漉漉的全是血。
有人怕他叫嚷,在他嘴裡塞了泥土,讓他越發無法呼吸,虛弱得有進氣沒出氣。
華妍看一眼念一聲佛,向慧舟道:“這孩子看着怪可憐的,皇後娘娘和四殿下見了也不忍心,不如就放過他吧。”
慧舟道:“那不行,殿下的心意遭到踐踏,我們要是不管,這些沒良心的東西以後豈不是要上天?”
華妍眼珠一轉,出了門便蹲在程家牆根下觀察動靜。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着一輛裝着瓜菜筐的車出門。華妍不遠不近地跟着,正怕他走得太遠帶累她腿疼,那人已找了條陋巷停下,把車上藏的草席子一扔就揚長而去了。
她眉頭一皺,徑自離開,半晌帶着一群人把席子擡到鴻賓樓後巷,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正落在暗中窺視的慧舟眼裡。
她回去如實回禀,令儀得意于計謀得逞,又慶幸可以借此發現鴻賓樓的秘密,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