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來,别掉了。”令儀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把花珍而重之地塞進了懷中。
回到阮家,令儀先去拜見了阮緻修。三番兩次的鬧劇過後,她對阮緻修的親情更是所剩無幾,隻是例行公事地做個簡短的報告,就直奔柳珠弦的房中了。
“你去給主母請過安了嗎?”柳珠弦惴惴不安地問她。
令儀一挑眉:“沒有。你現在還去給她請安?父親分明答允過我,不強制你去請安的。”
柳珠弦低頭搓着衣角:“可那畢竟是主母啊,咱們總得懂點禮數的。”
令儀冷笑道:“和有禮的人當然要以禮相待,和她這種人何必客氣?你别再去了。”
“我沒去的那幾天,送來的飯都是馊的。”柳珠弦語氣中充滿委屈,“我以為是無心之失,讓慧舟去問,根本沒人理睬。恢複請安以後,飯菜才恢複正常。”
令儀聞言怒氣勃發:“她總是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要是真有那麼厲害,怎麼不和我正大光明地鬥一鬥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如忍一時風平浪靜。”柳珠弦用帕子拭着淚,無限心酸,“你要是去鬧,她又有借口打你了。”
“我才不怕她!”令儀緊皺的眉心慢慢松開,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吳秋影這麼閑,隻知道盯着我們,那我就給她找點麻煩。”
令佳和令曜姐弟倆許久不見庶姐,都極為想念,相約來令儀的院子找她玩。
令儀摸了摸兩個孩子嬌嫩的臉頰,笑意暖暖的:“幸虧你們來找我,要不然姐姐真的要悶死了,大哥要是有我這麼幸運就好了。”
令佳把她遞過來的點心推開,“哼”了一聲:“我們前兩天去找哥哥玩,娘親把我們趕出來,說快要考試了,一刻也耽誤不得,哥哥看樣子已經悶得發瘋了。”
令儀轉了轉眼睛,笑道:“大哥總是這麼悶着不行啊,咱們想辦法給他解悶好不好?”
她早聽慧舟提起過,初珑之所以那麼積極幫着主母看管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嫁給阮令昭做姨娘。
阮令昭也對她有些情意,隻是礙着母親的面子不能得手。吳秋影以為兒子将來金榜題名,是要為官做宰的,到時候有多少人上趕着把女兒嫁給他,所以并不着急。
再者,要是兒子樂不思蜀,無心考試,或是哪家的小姐不願意他房裡先放了個侍妾,就更加不便。
假如阮令昭和初珑之間這層窗戶紙戳破了,吳秋影會不會少管些别人的閑事呢?
第二天,令儀從市面上搜羅來一本書,開始講故事給兩個孩子聽。
兩人聽得眼睛發亮,直贊有趣,令儀卻輕歎:“隻可惜大哥聽不到,不知他會不會憋出病啊?”
令曜拍拍胸脯,答允會幫她把故事書偷偷送給大哥,讓他開心一下。
令儀面上露出為難之色:“可以,不過主母擔心會影響大哥備考,萬一她問起來,你們千萬不要說書是姐姐的哦。”
她當然不會說破書是盜印的,為了暢銷甚至加入了少兒不宜的内容。
另一方面,在慧舟的撺掇下,初珑開始頻繁往阮令昭的書房裡鑽,引起了吳秋影的不滿。
她明裡暗裡鞭笞過初珑幾次,阮令昭極力作保,初珑才得以幸免,隻是被趕出了二門,但這絲毫阻擋不了兩個相愛的人靠近的腳步。
某天晚上,趁吳秋影去佛寺上香,蓄謀已久的風波終于鬧将起來。
令儀混在人群裡看熱鬧,主母銀牙快要咬碎,竟也無暇管她。
“你怎麼連這等貨色都不放過?等你高中,多少美人争着搶着對你投懷送抱,你就這般耐不住寂寞?還有這本□□,是從何處得來的?快說!”
阮令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視線轉了一圈落在令儀身上,又迅速移開:“這是書院的同窗送我的。”
吳秋影氣得渾身發抖:“送你去讀書,你就學了這些丢人的東西回來?他們德行有虧,因為人家有個好父親,難道你也有!”
吳秋影罵完兒子,又罵初珑:“敢肖想我兒子,你也配!你破了身子,就以為大少爺一定會娶你,簡直是做夢!”說罷就揚聲叫人把初珑拉出去賣了。
初珑早吓傻了,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阮令昭連忙護住她:“求母親垂憐,要不是她,兒子早就憋瘋了!”
吳秋影撥弄着腕上的佛珠,怒聲斥道:“真心相愛?想當初你老爹那麼迷戀柳氏,現在不還是照樣丢開手!為了她放棄正事不值,過一陣子你就膩了。”
阮令昭慌忙舉手賭咒發誓:“母親就把她嫁給兒子吧。兒子一定努力讀書,這次争取考中!”
吳秋影面露嫌棄之色:“你父親前兒考你的書,你答成那麼個樣子,有了她不更完了?但凡你爹争氣些,你也能容易些,可是咱們娘兒兩個隻能靠自己。”
她想了想,又勸:“這樣的小丫頭多的是,等你考中了,娘再買好的服侍你。别怪娘,你奶奶在世時多狠,娘受過多少氣,也沒覺得怎樣。你又有什麼受不了的?”
吳秋影一邊不厭其煩地勸說,一邊命人把初珑送出去賣了。
此後的很長時間,她日日憂心兒子再出什麼差錯,有時還夢見初珑懷孕了,來找她算賬。她每天食不知味,夜不安枕,終于纏綿病榻,無心管柳珠弦母女的事了。
令儀每每想起,隻覺十分痛快,隻是因利用單純的弟妹而生出幾絲愧疚。
不料這個插曲竟徹底壓垮了阮令昭本就脆弱的神經,他從此無心讀書,生出了離家遠行的念頭。阮緻修氣得打了兒子幾回,也沒讓他回心轉意。
這雖大出令儀意料之外,但她和這個所謂的哥哥毫無感情,對于阮家的前途更是毫不在意,因此心上并沒有産生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