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模糊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三日月:嚴厲、不苟言笑、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宛如一把出鞘的鋒利的劍,冰冷冷的能割傷一切。
她就沒有發現她會割到别人嗎?
青峰大輝環視整個劍道場——
“……怎麼回事?”
為什麼沒有人覺得害怕沮喪?
“什麼怎麼回事?”
“啊,我問出來了?”青峰大輝揉揉腦袋,幹脆直接挑明了問:“為什麼你們不怕她?”
“哎?為什麼要怕三日月前輩?”
“她這麼強——”
的确,就算對劍道一竅不通的青峰大輝,都能感覺到場上那股令人心驚的殺氣,強大的,一往無前的,不容挑釁的。那股氣勢根本不是對着他,青峰大輝卻能感覺到放在喉嚨處的刀鋒。
他動了動手指,握緊拳頭。
“——像個怪物。”
怪物,ばけもの。
這是無數人在青峰背後對他的稱呼。
青峰一直視為對手,并且已經是全國大賽級别頂級球員的井上,在面對他的時候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對他說——
“你不知道自己長成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有什麼問題嗎?”劍道少年摸不着頭腦,“三日月前輩就是怪物、魔王啊?”
連三日月明自己都說自己是怪物了。
“三日月前輩可是在IH三連霸的時候站在獎台上宣稱‘我就是怪物,認為自己是怪物的放馬來’的大魔王啊。”少年帶着詭異的自豪使勁安利敬仰的前輩,“是不是很帥!”
青峰大輝被噎得不清。
“青峰君的意思是,三日月桑的實力這麼強,她的對手不會怕她嗎?她的隊友不會怕她嗎?”黑子哲也看到青峰大輝攥緊的拳頭,臉色黯了黯,出聲解釋。
“嗚啊!哪裡冒出來的!”少年被吓得退後一步,“抱、抱歉!失禮了!”
習以為常的黑子哲也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當然怕她啊。”少年撓撓頭,“三日月前輩在劍道場上完全是惡魔!惡魔!準大賽之前抽到她的人十有八九都會棄權的那種!”
“但是你很喜歡她。”桃井五月說。
少年蹭一下紅了臉。
“我家真田臉皮薄,經理務必手下留情啊。”護短的部長一隻胳膊搭上少年的肩膀。
“高、高尾部長說什麼胡話!”
“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桃井五月有些局促,“隻是有點好奇……”
黑頭發的部長盯着桃井五月,直到青峰大輝擋在他面前。
“有什麼好看的。”青峰大輝語氣很不好。
被人阻礙了視線,也沒見高尾部長生氣,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他看看青峰大輝,又看看青峰大輝身後的桃井五月,突然伸手拍了拍學弟。
“佐助啊,”他聲音拉得老長,“這種事情,一定要好好解釋清楚哦?~”
真田佐助臉紅得幾乎要滴血。
“那個……”他不好意思撓撓臉,“我家是開道場的。”
真田佐助注視着場上正在矯正對手姿勢的三日月明,“所以非常習慣被呵斥,被不停打敗了。遇到的沒法打敗的怪物一樣的對手也有很多。
“但是也沒辦法不是嗎?”真田佐助非常直白:“競技體育,本來就是靠天賦的啊。有普通人,就有天才和怪物。可能在團體作戰的籃球中看不太出來,但在劍道裡,隻是練了一個月劍的新人能打敗從小苦練到現在的人是稀松平常的事。
“而且我不是很明白你們的意思……總感覺你們的‘怪物’和我說的‘怪物’不是一個意思。”他雖然有點單細胞,但是這一點還是能分清的。“說三日月前輩是怪物,是因為她這樣的天賦上下多少年都不會出第二個;說她是魔王,是因為她就像是在玩弄耗子的貓,在賽場上和對手戲耍,一旦出手就毫不留情。
“但是劍道實力是怪物,不代表就要把練劍道的她看成怪物啊。三日月前輩人很好的,每結束一場就會給對手建議,有的時候收不住力道打傷了對手還會去道歉呢。”真田佐助指指台上,“看。”
“抱歉,沒注意力道。”三日月明揮手暫停了比試,走上前去查看被她刺中喉嚨的對手,掀開對方的面甲仔細觀察。
“三日月前輩!我沒事!”
“什麼沒事……完全紅了啊。惡不惡心?吞咽一下,疼不疼?”
“不惡心!不疼!”
“那就好。”三日月明替他拉好面甲,恢複了嚴厲的表情,“剛才防守太慢了!大臂都飛到天上去了!”
“是!”
“我想三日月前輩應該是帶着培養後輩的心态比賽吧,所以她的對手哪怕輸了,也會學到很多,心服口服。”真田佐助語氣十分羨慕,“不止是帝光,我聽說立海大、青學、并盛中學等幾個學校也邀請三日月前輩去指導......和三日月前輩打一場絕對會進步飛快啊。”
“我記得你家裡不少劍道高手啊?”高尾部長問:“為什麼還這麼羨慕?”
“那不一樣……”
這下青峰大輝聽明白了。
所以說,三日月明,完全是在壓制自己的實力?不将對手視作敵手,不将自己視作選手,不将比賽視作棋逢對手?
......明明是怪物般的天才,卻混在垃圾裡?
——這叫什麼強大!
“無聊。”青峰大輝失去了看下去的欲望,轉身就走。
“青峰君!”桃井急忙追上,“赤司君還有事情要說呢!”
黑子哲也看着青峰大輝走出劍道館,抿起嘴唇,低頭注視手裡的手機。
那裡面,之前多出來一個聯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