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帝光回來,三日月明就一直不太開心。
做完飯之後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電視。
她對征十郎和隊友的相處方式仍然耿耿于懷。
其實三日月明非常明白,她的幼馴染在人際交往上有很大的問題。來自赤司家的壓力太大,他對自己的要求也太高,導緻征十郎從小就過于自立好強,對于感情表達十分克制,很難與人交心。
詩織阿姨在的時候還好,在赤司詩織的争取和保護下,赤司征十郎還是個很有活力、有點急躁
會為了三日月明和欺負她的男孩打架的孩子;在赤司詩織去世之後,赤司征十郎身上僅存的那麼點天真和好動也跟着消失了。
還是小小一個的赤司以令人心驚的速度迅速成長起來,變得冷靜變得内斂,心思缜密,做人溫和友善,做事力求完美,嚴苛要求自己,逐漸具備和赤司征臣類似的威嚴與領導力。
大家都喜歡這樣自然親和、平易近人的赤司征十郎,隻有三日月明喜歡那個會為她揮舞拳頭的,會哄騙她吃詩織阿姨硬塞在他盤裡的裙帶菜的征十郎。
……雖然她也不喜歡裙帶菜。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不喜歡優秀的征十郎?
因為自然親和、平易近人這類詞,本身就是用來形容完美得不像正常人、不會和普通人有所接觸的偶像明星的啊。
征十郎又不是需要營業人設的偶像明星。
雖然她明白,征十郎不需要同情,但是她還是止不住擔心。
除了她,征十郎還有哪個可以放開手千年殺,晚上說悄悄話玩砸枕頭的好朋友呢?
三日月明滿腔愁緒,憂心忡忡,像為叛逆期兒子操碎了心的老母親一樣憂傷地歎了口氣。
......好吧她承認,她沒和征十郎玩過千年殺。
拉着征十郎拿筷子當法杖扮演美少女戰士變身也就算了,玩千年殺的話——
“想好怎麼死了嗎?”征十郎那張溫溫柔柔的臉突然出現在她腦海,用溫溫柔柔的語氣說,稀松平常仿佛在說“早上吃了嗎”。
三日月明哆哆嗦嗦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壓驚。
所以當她知道征十郎有了一隊優秀的隊友的時候,是真的,真的很開心。
她本來想着,打籃球是他唯一能直白地宣洩情感的方式了。在籃球上有了可靠的同伴,征十郎也會放松不少吧?
然而……
——“征十郎在球隊裡和誰關系最好?”
——“副部長。因為工作的關系所以交流比較多。”
——“……”
摔啊!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啊!
三日月明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幼馴染沒救了啊!
吐槽歸吐槽,她确實能感覺到征十郎初中之後開朗了不少,這讓她曾經一度非常感謝籃球部的人。
直到國二第三學期。
某一天下午她收到來自征十郎的郵件,郵件裡寫着: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勝利才是一切,勝者會被肯定,敗者會被否定。”
三日月明:???
隻是一個學期沒見而已這是怎麼了???
征十郎也會犯中二病?????
她小心地藏好滿心焦慮,态度一如平常和赤司聊天,在接到帝光劍道部的邀請時終于找到了名正言順的機會。她一畢業就立即離開學校,回到東京連東西都沒收拾好就去帝光觀察籃球部的情況。
在她見到征十郎和他的隊友的時候,三日月明瞬間就明白了,征十郎的心結在哪。
他們太強了。
征十郎面對擁有着恐怖天賦的隊伍,一定很焦慮吧?很恐懼吧?征十郎那麼厲害,什麼都會,除了詩織阿姨的去世外,大概再也沒嘗到過事物脫離自己控制是什麼感覺。
難以掌控的隊伍,一定……讓他想起詩織阿姨了。
所以他相信了赤司征臣那套“勝利至上”的鬼話,再也不掩飾骨子裡的淩厲強勢,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三日月明不覺得強者為尊有什麼不對,她也是弱肉強食論的擁趸。
但是征十郎為了勝利壓抑另一面自己的行為,看着實在太累了。
所以她看着帝光那群滿臉寫着“我最強我最屌我隻能被自己打敗”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給我好好跪下感恩啊!
把她那個可愛别扭、操心時候像個老媽子一樣的征十郎還給她啊!
“吾校為碉堡,吾等更為燈火,
“照耀校舍,千秋萬歲……”
她的手機響了。
......嗯?誰的郵件?
三日月明拿起手機。
哎?是他?
她的表情變得有點驚訝,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很快發出了回複。
“小明?”三日月宗近拉門進來,正巧看到三日月明對着手機若有所思。
“怎麼了?”
三日月明回過頭,一臉茫然地問哥哥。
“今天剛認識的人約我周末出去,還要帶個女孩子。是什麼意思?”
三日月宗近:?
“男孩子?”
他試探着問。
三日月明點點頭。
三日月宗近:???
——這什麼操作?
三日月明看着哥哥扭曲的臉,就知道哥哥給不出什麼建設性意見。于是她低頭摁手機,找到通訊錄上标着“靜雄哥”的聯系人,噼裡啪啦發過去一封郵件。
“今天剛認識的男生約我周末出去,還要帶個女孩子。是什麼意思?”
手裡舉着自動販賣機的平和島靜雄摸出震動的手機,打開一看,臉頓時黑了下去。
他扔掉舉在頭頂的販賣機,不假思索地開始抹黑:“有賊心泡你卻沒賊膽單獨約會需要僚機輔助的小癟三。”
誰約女孩子約會還要帶另一個女孩子啊!腦子瓦特啦?!
這樣啊。
三日月明恍然大悟,關上了手機。
“——So,我哥是這麼回複我的。”三日月明把手機放在一邊,對着面前瞠目結舌的桃井五月和面無表情的黑子哲也開門見山又非常委婉地問:“所以黑子君,你是嗎?”
小癟三黑子哲也:“……不,我想并不是。”
僚機桃井五月:“你哥哥想太多了啦!”
“那你們一起來找我幹什麼?”三日月明不解地歪頭,叼住冰可樂的吸管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其實是我拜托哲君的。”桃井五月說。
“……所以是桃井同學想泡我?”三日月明一臉詭異的平靜。
“為什麼三日月桑隻能想到泡……”桃井五月心裡的憂慮和局促全被滿嘴胡話的三日月明給攪合了,她非常無奈地扶住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