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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舊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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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轍年近不惑,身着素青直裰,舉止溫潤随和,眉眼間卻藏着難掩的機鋒。此人本是文名在外,卻屢試不第,最終甘為幕下。平日裡愛說愛笑仿佛沒個正形兒,關鍵事上卻總一語中的,偶爾酒後作畫題詩,風雅清奇,是谷廷嶽最倚重的心腹。

谷廷嶽歎了一聲,說:“整個溫州府都在為迎接布政使沈大人之子奔走,你我卻被晾在一邊,落得個清閑。”

何轍微笑,語氣不緊不慢:“大人打不開局面,無非還是卡在軍饷上。章晦與任景昭沆瀣一氣,推說府庫因春修水利、秋後催賦雙重吃緊,硬是不肯撥糧充當軍饷。地方大戶也早被他們通了氣,佯作客氣,實際上連半粒糧都不借給我們。”

他略頓了頓,目光微沉,“這就惹惱了奉溫台總兵之命千裡奔襲而來的譚參将,說無饷不戰,如今幹脆駐在港外——軍糧未至、兵不肯入,倒叫海匪收起了‘泊位費’,白日裡竟敢招搖過市,鬧得人心惶惶。他們倒好,裝聾作啞,反拿這事來冷我們一手。”

這些情況,二人早已反複研究,隻苦于無從破局。谷廷嶽看人極準,直覺更準,雖然連和沈陵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卻對其行事風格很感興趣——不循常規,卻步步成勢。直覺告訴他,破局機會正在醞釀,隻是此刻貿然接觸,難免引起章晦警覺,于是叫何轍來商議。

谷廷嶽剛提到想在不驚動章晦的前提下,與沈陵一行建立聯系,何轍便胸有成竹地笑了,朝東翁作了一揖,說:“恭喜,機會送到門前了。這幾日何某四處打聽,得知沈公子一行中,那祁家三兄弟之中年紀最小的,名叫祁韫,正是何某舊日門生。此子聰慧過人,觀其氣度,來日必貴。”

他頓了頓,眼神帶着幾分自信,“若大人應允,何某立即約他私下相見,動靜極小,絕不會引人注意。”

谷廷嶽大喜過望,當即拍案稱善。何轍更不遲疑,拱手告辭,出門辦事。

這日正是六月十日,天色方晴。何轍剛出門,就見一名身着素灰棉布長袍的少年立在巷前,正向茶樓夥計禮貌問路。那人不過中等身量,清瘦而不柔弱,難得肩背挺拔,氣度清朗,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内斂鋒芒。更難得一張清俊面孔,很像錢莊裡“立櫃台”的幹練利落,又有幾分不似尋常夥計的沉靜貴氣。

外人或許以為他是哪個商号派來的得力賬房,何轍卻目光一凝,繼而大喜:哪裡是什麼櫃上夥計,分明是金陵祁家如今最難請動的掌事人之一——年紀輕輕已執掌江南謙豫堂半壁江山的祁二爺,也正是他此行目标。

祁韫敏銳地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回頭望去,正見何轍含笑在巷對面不遠處,邁步緩緩走來。那茶樓夥計也一指他,說:“小哥兒要找的何先生,就是這位。”

不等何轍開口認人,祁韫已搶上一步,作出賬房夥計的殷勤姿态,恭敬道:“可是何老先生?鄙東有一筆款項需與先生商談,因數額巨大,還望财東親決,方可定奪。”

這話一出,街坊鄰裡皆驚掉下巴:那何老頭雖是三品大員的幕僚,卻與他東翁一樣窮,酒瘾又大,月月銀子到手就花光,竟也能是票号背後的财東?

聽得祁韫開口胡謅給自己做臉面,何轍也裝作舉重若輕一笑,攜了祁韫的手轉入茶樓僻靜雅間詳談,門窗一關,将那些好奇目光擋在外面。

落座後,何轍就玩笑道:“别來不過一年多,鄙人竟能成謙豫堂的财東,真是天降之喜啊!”

祁韫起身執弟子禮一揖,笑道:“先生才華卓絕,如今又在谷大人幕下施展抱負,将來隻怕我謙豫堂未必請得動您這尊大神了。”笑笑,又寒暄說:“先生舊年喘疾,可還常犯?如今投身軍務,筆下竹影想必更添幾分鋒銳了。”

别看何轍隻是個幹瘦的老頭兒,實際上名聲在外,畫風獨特,有着不俗的風骨,尤其擅長書法,被譽為江南第一,市面上一字難求、價值千金。

祁韫年少時受他教導,書法學自二王一脈。她落筆自成章法,勁挺清峻又不失婉轉溫潤,剛柔相濟,自有一派風骨。何轍常笑稱:“青出于藍,老夫遲早寫不過你。”

聽得祁韫關懷,何轍眼中透出幾分欣慰,答:“老毛病不見好,也不算壞,倒是你風采更勝往昔,布衣粗服不掩玉劍藏鋒啊。”

祁韫笑罷,不再閑談,直入正題:“先生,我此行随沈陵沈公子查考商情,卻對本地海盜之患愈發憂心。所見溫州官場人物,委實難稱得力,且多有流俗之氣。海防重地,竟為此輩所把持,叫人思慮難安。”

何轍狡黠一笑,先不談官場中事,反問:“輝山,咱們師生一場,你與承漣、承淙我都頗為熟悉。若真是為查考商情而來,莫說三人齊至,便隻遣一人分出半隻手,已足夠應付。”

“沈公子其人,我也略有耳聞,既無宦才,亦非商賈之器。”他頓了頓,話語卻愈發意味深長,“外人皆道此行是奉命暗訪,連章知府也如此揣測——可在我看來,未必如此。真正當此事之眼目、主心骨者……”

他輕輕一笑,語氣中多了幾分笃定:“恐怕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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