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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燭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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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韫亦轉身,拱手緩言道:“此山河舊事,祁某雖才疏學淺,亦不敢輕忘。”

說着,她目光在瑟若清麗面容上略略一掃,見她妝容完整,神情甯靜,唯兩道眼睫稍濕重了些,如墨色新染,知她心緒尚穩,方續道:

“姚公本隐僧,成祖起兵時,深見器重,策劃中原諸計,多出其手;既定天下,力辭官爵,惟請修律藏、浚京渠。性通經術,雅好清言,立朝不營私,退身不求名,故史稱其智足以濟時,其德足以服衆,誠不世之賢。”

瑟若聽罷,未置可否,隻笑道:“不過一丘之隔,姚公有九重塔廟,香火不絕;俞公卻隻黃土一抔,冷落風煙。君素多思,意下如何?”

這一問既是泛論古今,又不啻含鋒試探,警她莫為權所役。畢竟世間成敗詭如浮雲,倘一念差池,終不過黃粱一夢,萬象成空。

其實見俞清獻冢後,祁韫心中已有預料,隻略一思索便答:“姚公與俞公皆為定策之臣,興王之佐,不求虛名,唯存蒼生。”

“若論人世之福,當如姚公,生前得志,身後鐘鳴廟食、香火不絕,可謂功成名遂、圓滿而歸。然若求青史之壽命、萬世之心香……”

祁韫回眸望去,隻見冢前清酒未幹,香煙袅袅,淡霧中松影斜斜,竟似冢下之人方拂袖離去。複淡淡笑道:“當如俞公。百姓不假朝命,自立衣冠,此等清節縱埋黃土,亦有山河為碑、民心為銘。”

瑟若本是無動于衷聽她巧辯,一邊負手徐徐踱步,此時方側過臉來,忽露出全然冰冷的一笑:“身後名不過虛妄,碑銘幾行,香火幾炷,能濟何人冷暖?誰人不求現世安穩?又有何人真願舍家忘身,盡忠報國,卻落得身死名裂、骨肉無歸?”

她語氣微頓,凝視那一抔黃土,聲音低了幾分,卻愈發冷厲:“俞清獻一生剛正,清節自守,然正因其忠,方為權臣所忌,奸賊所傷,死不瞑目。若此為忠,忠有何益?”

她一向清冷如天上明月,柔麗若水中花靥,言笑之間,溫婉如風。驟發此等刺骨誅心之語,祁韫自是生平首見,不禁心神俱震,竟忘言語。

此時暮色低垂,山影橫斜,她負手伫立冢前,衣袂無風自舉,清容間隐隐透出一股冷冽之氣,似執掌風雲、睥睨萬象。

祁韫第一次意識到,她确是執衡定策、寄社稷于一身之人,是大晟僅此一位的監國長公主,更是她祁韫遙不可及、無緣肖想之人。

她心間頓如山風拂雪,生出層層寒意。然祁韫這十七年來所行之路,從未有“可為”二字,所持所守,皆是“強求”而已。世人皆畏高嶺,她卻偏往雲端攀折。瑟若越是高遠無垠如天上星辰,便越引她沉溺仰望——既已執槳入水,縱逆流千裡,亦不肯折返。

她強迫自己收束心神,竟展出一抹閑雅笑意,輕松道:“依我之見,姚公之完人尊榮,不過性情合時、天命所鐘;俞公之殁更非因其忠,不過剛直不諱,命途多舛。終究不過性格與氣運耳,何足深诘?”

瑟若露出料中之笑,回轉語氣,亦作輕巧之态:“性格氣運之論,果然别出機杼,頗有見地。隻可惜——知之易,行之難。你素來聰慧溫雅,行事有度,原是如姚公一般人物,澹然處世、深藏不露。”

她步履微頓,轉眸輕言,卻隐有寒芒:“本應斂鋒,卻偏當衆獻技,旁人怎會不疑你心藏野望?‘私造火器,以商亂政’,添枝作葉,衆口铄金,輕則名裂,重則身敗。又談何參悟‘性、命’?”

她身姿停駐,冷冷地盯着祁韫,問:“你如此行事,究竟為何?”

縱使千回百轉,亦不過山重水複,終歸柳暗花明。此一問是瑟若必問的,祁韫也早有應對在心,越發自如笑道:“殿下以為,何以為‘商’?”

瑟若眉目微斂,似覺此問無趣,卻還是答:“昔管仲為相,通商惠工,而齊緻九合之功;範蠡退身後市,終老五湖,既濟邦業,亦全其身。古雲‘利澤施于萬民者,雖商而君子。’商者,順天時、達地利,非僅佐衣食之需,更為濟世經國之具。唯利是趨,漠仁棄義,僅‘市井之徒’,非‘商’矣。”

說罷,她又似笑非笑地補一句:“祁公子之意,想亦在‘通貨以緻天下平’之間,抑或‘富國而立身,利民而借勢’之屬,不知可對?”

祁韫在心中暗贊長公主果然聰睿過人,機鋒百轉,言辭錦繡,皆中機樞,令人心折。

她臉上笑意更深幾分,答:“不錯。不過祁某之理解根植家業之基,以資為本,以本生息,财流轉處,萬象所歸。

“金銀者,非徒市利之具,實乃撬動萬物之樞。其用不獨在通商平天下,更在于調動時空之勢,聚散流通、跨域而行,使一文之資借勢而動,得十倍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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