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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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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白剛換了張紙重新臨王羲之的《十七帖》,擡眼瞧着這個“兒子”,隻見祁韫已洗去路上風塵,穿着一領雨過天晴色蘇綢袍,如一隻薄而堅的青玉瓶立在那裡,十分清朗挺拔,眉眼雖恭順低垂,卻掩不住聰慧天成的機敏之色,進退間更添舉重若輕的風範。即使是祁元白也不得不承認,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才曆練了兩三年已不同往日了。

祁家起于杭州,傳到祁元白是第四代。祁家發家并不光彩,第一代家主乃是催債打手出身,說白了就是混黒道放高利貸的,因商業眼光獨到又氣運加身才掙得家業,便是票号謙豫堂的前身“裕和堂”。到了第三代,家主很忌諱“富不過三代”的說法,對子侄教育頗為用心,故祁家這一代人才輩出。

祁元白并非嫡支,母家清貧,不得看重,唯一出挑在經史文章上。二三代家主所為,一言以蔽之是“洗白”,祁元白看準家主結交官場的渴望,發奮苦讀力争入仕,雖止步舉人,卻也使祁家一舉跻身士流,可見官不跪、免除徭役不說,後輩子侄自此得入官學,擺脫商籍賤業。加之祁元白做生意确有天賦,将嫡支兄弟鬥敗奪得家主之位,并将基業做大,從秦淮一躍遷入京城。

旁人看來,祁家資本雄厚業界尊崇,族人錦衣玉食安穩優渥,就算從嘉祐朝開始便分文不掙坐吃山空,再吃個十年也無虞,真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可真登了家主之位,方能體會那日夜憂心之苦。尤其是祁元白早年各地奔波經商,沒個着家時候,又一門心思在生意上,落得子嗣單薄,至今也隻有一妻一妾,得子祁韬、祁韪二人,再有便是這扮作男兒的祁韫了——說來卻是祁元白頗不願回首之事。

祁元白冷臉看着祁韫,不言不動,俞夫人輕聲喚了句“老爺”,他才沉聲說:“聽楊、魯幾位掌櫃言你處事尚穩,倒也未枉這幾年曆練。既回了京,不比在地方可信馬由缰,需是非宜慎,謀定而行,切莫再與那些不務正業、志大才疏之輩為伍。”

祁韫微躬的身體巋然不動,頭也未擡,隻應道:“是。”

祁元白目光在她眉眼間流連片刻,語氣緩了緩,透出些蒼涼疲倦:“幫着你幾個堂兄多擔些事。日後我不在了,你盡可吟風弄月遊山玩水,如今,還由不得你任性。”

“是。”祁韫答他的仍隻有這個字。

祁元白被她故作恭敬實則叛逆的模樣氣到,更覺話不投機頗無意思,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祁韫向父母叩首,退出房門,轉身便走。

她行得衣衫飒飒步履頗快,高福提着燈籠在門口候着,差點沒反應過來,小跑了十幾步才追上,見二爺面色冰寒,知她每次見老爺都心情奇差,也不多嘴,默默走在前面照亮。

每次見罷父親,祁韫心頭便大燃無名火,其實今天祁元白也未怎麼訓斥她,仍讓她隐怒難忍。小時不經事,喜怒寫在臉上,更專要惹事與父親作對,如今以為自己大了,能平心靜氣,想不到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心性,隻覺可恨之人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錯的。前些年憎惡她便将她放逐南京,如今身體垮了,恐根基不穩,卻叫她回來幫襯,隻千萬别誤了親兒子祁韬考功名!

“真是好打算。”祁韫微微冷笑,輕聲吐出一句,複又陰沉轉晴,很快恢複了那副瞧什麼都不大在意的混不吝神色,振一振袖,朝東邊門方向走。

高福這才敢小心翼翼問一句:“二爺,老爺……沒說什麼吧?”

“他誇我呢。”祁韫似笑非笑地說,“破天荒頭一遭,總得慶祝慶祝。走,上獨幽館找沈無棱去。”

俞夫人靜靜望着祁韫的背影,直到她隐入夜色看不見了,才走上前,揉按着祁元白的太陽穴說:“你又何苦一見面便訓人?韫兒又不當真是個男孩子,今年明年也該嫁人了。曆練曆練漲漲見識便罷,還真跟着承瀾、承濤兄弟幾個做生意?”

“荒唐!”想起往事,祁元白氣得肝火上湧,“當初假扮成兒子入族歸宗,瞞了我那麼些年。也恨我一時心軟,沒及早拆穿,隻想着鬧出來了是天大的笑話……”

俞夫人連忙撫順他心口,說:“唉,說來還是她母親造孽,想出這麼下作的法子……你也不要總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祁元白臉色發青地坐在椅子裡,不住喘氣。祁韪年幼,祁韬是要安心求仕途的,祁韫聰明出挑樣樣都好,偏又是個女兒。一生操勞掙下家業,最後歸旁支子侄繼承,這一點不甘心,造成他默許祁韫隐瞞身份的私心,或許讓祁韫支撐幾年,祁元白還能命她将家業交到祁韪手裡。想不到,這孩子竟是生出來專和自己作對的!

“罷了,罷了。”祁元白在俞夫人服侍下吞了丸藥,方覺一口氣順了過來,聲嘶氣喘地歎道,“隻要……隻要韬兒争氣,有了功名,咱們祁家,便……什麼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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