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也被呼呼怪叫的風聲拍打的啪啪響,就好像無數鬼怪要擠進她的屋子裡,噬咬她的血肉。
而她隻能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緊緊貼着床頭,抓着床頭的台燈。
驚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斷地淌着恐懼的淚水,眨也不眨地盯着窗戶。
一盯就是一夜,直到她熬不住昏睡過去。
此刻她獨自跌跌撞撞地在果林中穿行,悲涼和恐懼交織着,眼淚如細雨一般紛紛灑下。
仿佛眼淚也在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龐,陪伴着她,無聲又寂靜。
“啊!”
她倉皇之中被地面的一束雜草絆倒了,重重地跌在地上,瑜伽短褲下裸露的雙膝在磚石小路上滑了出去。
麻木之後便是冰冷的銳痛襲上神經,四周環繞着鬼怪,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趴在地上無聲地痛哭了起來。
如果真的有上天,她這麼糟糕,為什麼又要讓她來到這個世間呢?
她犯過什麼錯,為什麼這樣詛咒她,任何人都會厭憎她、抛棄她?
還在林子深處的程讓,面色漠然、沒有方向地漫步在果林之中。
他的心髒已經被冰凍地一片麻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情仿佛用光了他對人生所有的激情,眼前的一切都陡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今晚之後,他就要回到他的科研之中,一切如常,在原本既定的軌道中行駛。
沒有她的靈動和調皮,沒有她的甜蜜和嬌嗔,也沒有她的脆弱和悲傷。
仿佛做了一場夢,夢裡的仙女終将化作泡沫,在他的腦海中模糊。
從此再也不相見。
不知何時,他的眼睛也變得模糊一片,模糊中卻忽而看到前方地上的一團影子。
甚至不用看清是誰,她仿佛就長在了她心上,隻一眼就認出。
他心髒蓦地緊揪起來,疾步飛奔過去。
那個令他愛恨交加的小仙女伏在地上,嬌弱的身體哭得顫抖不已。
他立刻蹲下來一把抱起她,她軟軟地倒在了他懷裡。
眼睛緊阖着,濃密的睫毛濕透,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溢出豆大的淚珠,就連發根仿佛也哭出了汗意。
再低頭看去,雪白的雙膝一片血迹,夾雜着灰土和碎石。
看到她這副模樣,她羞辱他時的可恨頓時飛到九霄雲外,程讓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暗自悔恨自己的疏忽,沒有護着她出去。
他輕輕撫摸她淚濕的鬓發,用極溫柔的聲音說道:“遲遲,你先聽我說,膝蓋磕在這種磚石上,如果傷到骨頭,不是小事。我現在摸一下骨,如果疼你就說一下。”
說完,看了下她的反應,仍舊緊緊地閉着眼睛,一言不發。
他小心翼翼地輕捏她膝蓋處的骨頭,她并沒有什麼反應。
他又用指腹輕點傷處周邊,她的身體疼得一顫。
接着,他又輕輕捏了她膝蓋周邊的骨頭,她都沒有什麼疼痛反應。
心中松了一口氣,看來沒有傷到骨頭,隻是皮肉擦傷。
他彎腰小心地摟住她的膝彎,打橫抱起她,大步卻平穩地往外跑去。
“放我下來。”是她沙啞卻安靜的聲音。
程讓沒有停步:“我們快點出去,處理一下你的膝蓋。”
“我說,放我下來。”她的聲音很靜,也很堅決。
程讓停住腳步,沉默片刻,緩緩地放她下地:“你先試試站立會不會痛。”
許來遲緊緊抿着唇,她的眼淚依舊無法止住,那種痛苦、怨恨、悲涼的情緒仍然萦繞着她。
但是清醒過來的她也絕不會罔顧自己的身體。
她依靠着他,先後伸出兩隻腳,試探地踩地,感覺到沒有異常。從他懷中退出,走遠了幾步。
她停住腳步,仰起頭,沐浴着月光,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不斷滑落的淚水才漸漸止住,所有的痛苦悲傷再度被深深地壓在心底。
程讓就站在她身邊,凝望着她。
皎潔的月光下,她月光一般清麗的面容上,晶瑩的淚花閃閃發亮。她秀美的下巴尖也一滴滴地寂靜地往下滴着淚。
空氣寂靜地仿佛空無一人,卻有一位少女寂靜地淚流成河。
他心痛地幾乎窒息,仿佛被她傳染了一般,漆黑如夜的鳳目中也湧現了水光。
她為什麼總是如此悲傷?可是他卻隻給她帶來了更多的悲傷,更無法撫慰她的悲傷。
從此之後,他将離開他深愛的女孩兒,永遠無法再守護她,照顧她,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