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霖令屠畫錦記下每日糧油米價、江南各大商行的私下聚會動向等情報定期向當面他彙報。隻因江南大軍近日在沿海衛所練水師,與丹陵相隔甚遠,屠畫錦才改以書信呈報。
屠畫錦不知李逸霖添什麼亂,她整天忙的腳不沾地還命她立即去沿海兵營述職。
當她一路舟車勞頓趕到衛所時,李逸霖一言不發盯着她看了半晌,開口第一句話:“你瘦了。”
屠畫錦摸摸自己尖的吓人的下巴嘿嘿一笑:“為大人效力自當盡心竭力。大人放心,下官扛得住。”
為了參選,她親自下場織布,每晚隻眯一個時辰,醒了立即往臉上涼水趕工,短短半月人已經瘦了十斤,圓潤飽滿的臉頰凹了下去。
李逸霖聽她例行彙報後又放她回去,整個過程來去匆匆,連瓦金夫人也隻打了個照面。
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非得她親自彙報,真是嚴苛到有病,屠畫錦嫌棄不已。
好在回程時李逸霖諒她日程緊迫,特許她坐巡撫府的馬車。她也得空在歇一會兒,一路上舒舒服服睡到家門口。
回到南局,屠畫錦馬不停蹄繼續織造。
南局人手短缺,她把阿花、小詹從巡撫府調來幫忙,但她知道這非長久之計,想要做大南局必須培養自己的嫡系骨幹,于是她瞄上了薛姿衡。
照理說,整個南局她最讨厭的人非薛姿衡莫屬。
南局早會薛姿衡總是最後一個到,坐上位置後再不正眼看屠畫錦,懶懶敷衍一句:“見過屠大人。”
周圍人瞪大眼睛勸她收斂些,她反而當衆發問:“大人今日有何吩咐,小人趕着上工,怕到時候交不了差。”明擺着催屠畫錦有話快說,不要耽誤她時間。
屠畫錦搭在椅背上的手當場捏成拳頭,勸自己先忍下這口氣。
她想把南局做起來必須有個能幹的織匠坐鎮。
官造廠的織女最終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像梁秀英當官做生意肩負禦貢重任,二是像屠畫錦的師傅憑借過人的技術成為一廠柱石。
而她身邊正缺師傅這樣的能工巧匠。
薛姿衡雖然為人狂妄,技術卻不含糊,絹、紗、绮、绫、羅、錦、緞不在話下,又熱愛鑽研,腦海中存了古今中外多種圖樣像個活畫冊。她唯獨吃虧在出身不好,民間普通織戶出身,對不少内廷高級面料的織法知之甚少。不過憑着她對織錦的熱愛,好好培養将來必成一代大家。
況且薛姿衡是聯系葉夫人的唯一的人脈,屠畫錦再不喜也想把這個人穩住。
薛姿衡按期織好金竹鳳凰後,葉夫人來信請她直接去西郊的自家宅院送貨。
屠畫錦内心更加期待。
丹陵西郊是本地權貴豪宅别院的聚集之地。此地依山傍水靜谧雅緻,若趕上好天還能聽見城中越王山的鐘聲,因此城裡的達官顯貴都喜歡在此建修園子,放松閑暇時來此小住。
葉夫人能在此居住果然不是一般人。
兩人抱着布匹按照信上指示來到一間兩人來到一間豪華氣派莊子。
莊子大門沒有姓氏家門,開門仆人是個聾啞老伯,看到主人的信件,左右瞅了一眼,立即把她們拉進來,緊緊關上大門。
宅内是标準的江南園林,亭台花樹美不勝收,但走幾步看到一些亂放的雜物,看着十分雜亂。
豔紅的月季花壇邊曬着一筐筐鹹魚,青瓦檐下不挂精美的宮燈反而拉起細繩曬褥子,與高貴優雅的園林格格不入,哪有一點世家大族的派頭。
這個葉夫人憑什麼讓錦署折腰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