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的軀體的是吳來風埋葬的。
朱嫂在第二日便醒來,婆婆也能開口說話。她們無不訴說沈绾月的所作所為。衆人聽完無比氣憤,甚至懷疑起四嫂子的死因。
好在吳來風在安葬過後來解釋清楚,說四嫂子的确是誤食。
說來奇怪,作為陳芳的丈夫,老四竟然意外平靜。
一個外人不至于幫陌生人說話,他們也沒在意。吳來風說:“至于那位娘子為何要如此對他們,想必心中應當是清楚的。”
說完,朱嫂和婆婆也不再鬧騰。如今人死了,斤斤計較倒惹自己一身污穢。
在宣布李娘子死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沒說要安排葬禮,好似死去的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
吳來風算是看透這一家人,也沒多留。處理好後便回到客棧收拾行李,準備上路去給李娘子母親送信,順便走走看看。
張大娘家其實離此地不太遠,吳來風連坐一個時辰的馬車便到了。路上他時不時看看外面,發現沒什麼行人。
問了車夫,車夫回答:“好像是不少人感染風寒,在家養病呢。每年都這樣。”
吳來風想着這季節剛好容易發病,隻當是季節所緻,沒再多想。
他到達後,發現街道上好多布料店。給他帶路的人自豪的說:“咱這出名的就是布料,隔壁地方都來我們這做衣服,繡娘那手藝在京城都排得上号!”
“是嗎。”吳來風笑笑,難怪李娘子手藝那麼好。
不一會兒,帶路的人停下腳步:“到了,你找的張大娘昨日說要來找這家繡娘拿貨,你等着便是。诶,這家繡娘手藝是咱出名的好,我瞧你衣裳有些破,找她補補吧。”
吳來風面上帶笑:“多謝。”還以為是到了人家門口。
那人擺擺手然後離開。
已是申時,吳來風感覺張大娘怕已經來過了。
正當他想先去找個落腳點的時候,一位身穿粗布衫,黑色肥腳褲的人朝這邊走來。
她邊走邊挽起寬松的袖口。在看到吳來風後放慢腳步,直到與人相視問道:“你是找沈娘子的?”
吳來風搖頭道:“我是來找名為張香的大娘。找人帶路隻把在下送到這。”
婦人眼裡帶有警惕:“你找人作甚?”
“她的女兒讓我給她送信。”說完,吳來風露出信封一角,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
誰知她一口反駁:“胡說,她女兒不識字,怎麼會寫信!”
這一句,讓吳來風不自主問:“.....您便是張大娘?”
“是我,你說你人模狗樣騙人作甚!”
吳來風耐心解釋:“在下沒騙人,這就是李娘子給您的信件。上面是她畫的。”
張大娘還是不信:“我閨女不知道自己送過來,這又不遠?我告訴你,再胡言亂語報官了啊。”
“這......李娘子在昨夜,去世了。”
“什麼!!你這人怎麼還咒人死呢!”張大娘二話不說,抄起門前的鋤頭向人砸去,“走!跟我去官府!”
屋内。
所有一切還維持沈绾月離開時候的樣子,連自己昏迷時的動作都一模一樣。這也讓她醒來時,隻覺全身酸痛,喉嚨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幹澀而疼痛。
醒來之時,在李娘子身上的疼痛好似刻進她的魂魄一般,她身上還停留那種疼,和軀體的不适交織在一起。
她什麼不想管,什麼都不想。隻求好好休息。身體與意識的疲憊讓沈绾月不想挪動一根手指。
好不容易爬回床上,打算好受點兒再出門尋醫,結果門外傳來吵鬧聲:“大娘!我沒騙你!”
“诶!诶!”
“走,和我去官府。”
好吵。
沈绾月蜷縮在床上,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被角。
門外吵鬧聲亂作一團,沖擊她的神經,沈绾月無力捂住耳朵,手臂軟軟的,沒有勁兒。
“别吵.....”她開口,聲音很小,和蚊子聲差不多。睫毛顫抖着。
“你!我不是騙子,李娘子真的去世了....”
“呸!還說謊!”
聽到李娘子,沈绾月意識到屋外吵嚷的男人是吳來風。
另一個人是張大娘。李娘子的《百嬰圖》還在自己這兒,想必是來拿的。
沈绾月扶着床欄緩緩起身,外衣裹着單薄的身子,扶着四周擺的家具,邁着虛浮的步子挪動到門口。
她頭發散落,沒有挽起。
“嗯.....”沈绾月顧不得收拾,隻想趕快處理好,自己能好好休息。
“吱呀”一聲,門從内往外打開。
門外,張大娘惡狠狠揪着吳來風的衣襟,見門開兩人都愣住。
見沈绾月穿着淡粉色外衣,袖口繡着幾支海棠,在手腕處堆出褶皺。
她站在門框内問:“張大娘,你們在作甚?”
張大娘沒有松手:“哼,他咒我女兒,正要送他去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