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手中信封交給蕭昭明,緩緩道來:“我們的人跟着吳先生去藥鋪,在吳先生離開後,他見一滿身膿瘡的人來藥鋪抓藥。碰巧他曾在封鎮待過,在結合男人的症狀和膿瘡樣子,推測極有可能是疫病。”
封鎮,原本是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直到一種名為瘢痘的災疫出現,迅速蔓延至周圍其他地方。它與天花很像,但比天花更難治療。
當時京城派去多少醫者,都束手無策......直到吳先生出現。他隻用兩個月便控制中病情傳染,再花費半年研制出治療瘢逗之法。
吉勒塔聽完,抱着腦袋,睜着明亮的眼睛:“那要抓緊和皇帝說啊!這哪能拖?”
話雖如此......
送信的人擡眼看向蕭昭明。
隻見蕭昭明借着燭光,看手中的信件,似乎沒有聽到。長長的睫毛在臉處投下淡淡的陰影。
“公子.....”
蕭昭明不緊不慢翻看着,神色淡然:“不急。”
吉勒塔濃密的眉毛蹙一起:“還不着急?人命關天......等等!那吳先生也在那是吧。”
待讀完最後一張信上文字,他不慌不忙整理好放回信封,對吉勒塔道:“時候不早,你回去休息。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是我自己吵着要去,不怪你.....”吉勒塔雖大大咧咧,可還是知道人家在趕人,“你也早些休息。”說完離開房屋。
窗外人翻身進來,說:“公子是還有别的什麼計劃?”
蕭昭明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此事别讓旁人知曉,那消息捂嚴實。”
那人道:“是。”
“讓他們繼續盯着吳先生,确保他不離開潭州。還有,再讓人私下找些嘴嚴的郎中送去潭州。”
“在下明白。”那人停頓片刻,“不知還是否要繼續盯着那位娘子?”
他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燭火上,點燃後扔到一旁,火焰倒映在瞳孔裡。一時,他想起了信中所寫内容。
看起來瘦弱的娘子還幹出這種事,膽子真夠大的。
讓他感到意外的還有,吳來風會幫助她,這已經超出醫者和病人之間的關系了。
說起來,離那位娘子的死期越來越近......
“人死之前,繼續跟。”
“是。”
信件被燒成灰燼,火焰熄滅。
蕭昭明不緊不慢吩咐道:“收拾幹淨。讓聞宇進來找我。”
“屬下這就去。”收拾好灰燼,那人離開房間。
窗外很快出現另一個身影,是聞宇。
月亮被雲遮住,唯一光亮是屋内的燭光。
蕭昭明把眼睛遮上,道:“備好馬車,五日後去潭州。”
聞宇沒有發出任何疑問,拱手說:“是。”
————
因為陳芳突然去世,家中所有人都沒安睡。
作為外表一直溫順的啞巴兒媳,沈绾月自告奮勇照顧卧病在床的婆婆。
婆婆還是不能說話,她不想讓沈绾月照顧,為此還鬧騰一陣。
老大一直是個孝順的,經曆這些事心中難免煩躁,頭一次對母親說重話:“娘你别鬧了,家裡一堆事兒。舅舅他突然也死了,我們弟兄們又要處理四弟媳喪事,哪有人抽空照顧你?您将就将就。”
氣得婆婆“啊啊”半天。
最終還是沈绾月留下。
她看着床上臉憋得白青交替的人:我可不想照顧,自求多福吧。
在老大走出婆婆屋沒多久,沈绾月也離開房間。
婆婆白眼翻上天,自己是糟了什麼孽啊!
一家都忙,沒人注意沈绾月離沒離開。
加上是晚上,婆婆屋裡黑下去,大家也就當是人睡下。
朱嫂丈夫本來應該陪着朱嫂,可他舅出了事,于是便和另一個兄弟趕去舅舅家中幫忙。
朱嫂此時是另一個兄弟媳婦在照顧。
沈绾月匆匆看一眼——人還在昏睡。
李娘子突然又冒出來:“不用管她。”
把她吓了一跳:順路看看。
确認人還沒醒過來,沈绾月去找朱嫂丈夫。
路上黑黢黢的,朱嫂丈夫心煩,揮了揮手中開路的棍子,扯着嗓子喊:“這一天天,咋就出這麼多事兒呢?咱們家撞邪了吧!”
另一位兄弟也不好受,才回家沒多久又要趕路,他身體沒有朱嫂丈夫壯實,累得滿臉通紅,豆大的汗珠滾落:“改天請人來瞧瞧。”
朱嫂丈夫胸膛因為大口呼氣而起伏:“熱死人了。”
話音剛落,一股涼風從背後傳來,兩人舒服的歎息:“這風兒涼快.....”
沈绾月無語的說:你是吓唬他們,還是給人降溫?
李娘子面無表情:“想吹樹枝下來,砸死他。”可能力不足。
沈绾月:.......
她有時懷疑李娘子不是魂魄,而是一個鼓風機。
“我能感覺自己在世間停留的時日不多了。你心裡過不去這道坎,不逼你,我自己做。”
沈绾月躲在樹後,抽了抽嘴角:我有打算,别亂來。
“哎喲喲!”此時,朱嫂丈夫突然抱着肚子蹲下。
把一旁兄弟吓得不輕:“哥,哥你咋了?”
朱嫂丈夫捂着肚子說:“我....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你,你先趕路。舅舅家離着不遠,我拉完就去!”
說話時抱着肚子,彎着腰往草多的地方跑去。
兄弟本想等人,時不時傳來的鳥聲和樹葉沙沙的聲音讓他心生膽怯,他還是選擇離開:“我先走了!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