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送吳來風到門口,吳來風擺擺手:“送到這就好了,你好生回去照看自己母親。”
老大感激不盡:“今日多謝先生了,不知先生在哪坐診?”
吳來風笑着道:“我不過是路過此地,碰巧遇到你。”
“是嗎。”老大調整好表情,“耽誤您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①”吳來風道,“告辭了。”
“不知先生是去哪?”老大問,他想着能指指路。
吳來風哈哈笑道:“在下去哪都成,圖個自在。”
老大知曉有人不喜歡定居,也沒有固定的路途,沒說什麼。隻是好意提醒:“先生若要去東邊,記得一定要繞過那片樹林。”
吳來風好奇:“為何?是有野獸出沒?”
老大沉思片刻,點頭道:“應該是.....隔壁大爺一年前去那樹林劈柴,被活生生咬斷一隻手,隻剩一口氣跑回來。大家說要去鏟除猛獸,結果去的人死的死,殘的殘。”
吳來風手指扣藥箱:“難怪那片樹林最為茂密。”
“是啊。”老大,“這又耽誤您了!”
“你也是好意提醒。”
兩人不再多說,吳來風踏出門框。
這處比較偏僻,周圍又有其他房子,吳來鳳轉過一個轉角——突然一隻手把他抓住:“!”
還不等反應,他整個人都被拖到一處雞棚,不小心還踩滑滑的東西。
“何人!”吳來風站不住腳,但手死死護着藥箱,他害怕是有人搶劫。
可片刻過去,沒人說話,也沒搶他的東西。直到一雙瘦小的手出現在面前.....
他掀開眼皮,看清面前的人:“李娘子?”
抓他人是沈绾月。
她本想去遠點的地方找大夫開四嫂子給自己的藥物,沒想到出門正好瞧見和人說話的吳來風。
這人可比外面其他大夫靠譜。
所以沈绾月選擇在這等人。
吳來風笑着說:“你還活着......不是,也不能這麼說....”
沈绾月掃視四周,見沒人,拉着吳來風離開這,去尋找安全的地方。
“李娘子這是帶我去哪?”
最終,他們停在一處荒廢的屋子後,沈绾月将藏着的藥膏拿出來,放到吳來風手裡:你幫我看看。
吳來風疑惑的打開包了好幾層的布,裡面包着一個小瓷瓶。聞味道,應該是裝着草藥:“李娘子讓我看這個作甚?”
沈绾月指了指額頭上的傷口。
“這是你敷傷口的藥?”
“嗚。”她點頭。
吳來風還是不解,但作為大夫,他下意識勾出一點聞聞,用手指碾碾。
随即皺眉:“這藥是誰開的?和平常用的不同,而且李娘子你是破的傷口,不适用這種草藥,我之前給你的藥若沒了在做一些給你。這藥你還是别用了。”
沈绾月也跟着皺起眉毛,輕咬下唇。
吳來風看着手指上的藥渣,碾磨的不算太細,裡面混雜着一種黃棕色細末,他又放在鼻尖聞。
裡面帶有一絲微香.....
他眼神一頓,問道:“李娘子可知其中含有哪些草藥?”
沈绾月搖頭。
“這其中混有雷公藤。”
雷公藤?
吳來風繼續說:“雷公藤聞起來有微香,碾碎後多為黃棕色。李娘子,這藥膏扔了吧。雷公藤有毒,接觸它會出現心悸,胸悶.....若藥性強,接觸量大,極有可能危及性命!”
沈绾月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
四嫂子果然有問題。
“給你制藥之人怕是把雷公藤與海風藤搞混了。它們長得極為相似,有治療經絡阻滞所緻的疼痛之用。”吳來風心有餘悸,若今日自己沒有恰好被那位壯漢帶去給人治病,沒有被李娘子攔下....或許李娘子會誤用藥膏。
醫者一個不小心,便可能緻人死地!
“呵,不知李娘子這藥是哪得來的?此人若連雷公藤和海風藤都分不清,何以當醫者!”吳來風嫌棄的擦去手指上殘留的藥膏。
沈绾月把剩下的重新包起來。
作為從小在藥鋪長大的人怎麼會連兩種藥材都分不清?
在婆婆暈倒時,如若不是相信四嫂子,這些子女又怎麼第一時間想到她?
沈绾月面色如常,在吳來風解釋藥膏後,表情中也沒有害怕,恐懼,憤怒的情緒。
吳來風回過神:“娘子一開始便懷疑藥膏不對?!”
她點頭,将包好的藥膏藏好,對吳來風俯身,表示感謝。
“舉手之勞。你也幫我繡手帕.....”說到手帕,吳來風沒想過要回來,隻是想上面的牡丹完整,“不知娘子到哪一步了?”
沈绾月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吳來風,所以也沒有把那手帕帶來,不過她還繡完。
“沒繡完也無事。”吳來風想到對方的身體狀況,苦笑一聲,“娘子若不能完成,可否交還與在下?在下想讓上面的牡丹綻放。”在自己的有生之年。
她點頭。
“麻煩了。”吳來風眼眶發熱,極力阻止落淚。他深深向沈绾月鞠一躬。
吳來風選擇暫時在此留下。他想,或許自己能在面前李娘子剩下的日子中,幫助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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