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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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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仍有小雪,一早便有丁家下人送來消息,道少東家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便就近在丁掌櫃的别院裡歇下了。

葉雲棠坐在廳堂喝茶,心想這丁掌櫃的花樣還真不少,當即吩咐左右:“吳東帶人去看看,少爺要是撒酒瘋,就綁了送回來。”

吳東領着人随那丁家下人剛走,又有人上門拜訪。葉雲棠命人從箱中取出一套春雪桃花白瓷茶具,挽起衣袖淨了淨手,開始燒水煮茶。

祝夫人踏入廳堂就見到這一幕,素衣女子神态專注,從容不迫,一手拈蓋,一手将茶湯緩緩倒在茶寵上,拿起軟帕擦手後,她又提起小爐上燒得滾沸的茶水注入壺中,霎時清香四溢,廳堂裡充滿了淡淡花香。

仿佛這時才發覺有人進來,她偏過頭看向祝夫人,兩指穩穩托起一杯茶,微笑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知夫人來,本該以酒相迎,可惜晨起不宜小酌,索性以清茶相代,望夫人見諒。”

她樣貌妍秀,長眉入鬓,眉宇間自有一股勃勃英氣,偏生笑時便添了幾分風流意韻,朝人看眼底含情,似有千言萬語。祝夫人心口一跳,忙從她手中接過茶,道:“這……梅少夫人太客氣了,是我冒昧登門,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這祝夫人打扮得十分清雅,一身碧色衣裙,發間隻插了支白玉簪,因保養得當,豐腴體态更顯富貴,觀其形容,想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葉雲棠對美人一向好說話,起身請她入座。祝夫人再三推辭,這才坐下,喝了口茶,隻覺芬芳撲鼻,份外沁人心脾,道:“這莫非是遙州的窨花茶?”

葉雲棠贊道:“夫人當真厲害,隻這麼一嘗就知來曆。去年遙州連月大雨,花期甚短,這窨花茶本就制作不易,這下更是産出微薄。别看這麼一小盅,這還是我讓人去茶市搜羅了幾個月才買到的,真是來之不易。”

祝夫人笑道:“這茶芬芳怡人,果真是上品,還要多謝少夫人,否則我也嘗不到這好茶。”

葉雲棠突然不說話了,隻盯着她看。祝夫人被瞧的有些不自在,強笑道:“少夫人這是……”

“我娘生前也愛喝這茶,”葉雲棠怅然一笑,憂傷道,“方才聽夫人語氣,與她有些許相似,一時思懷感傷,還望夫人莫要怪罪。”

祝夫人念頭一轉,正要照祝博開事先叮囑,借機打探這位少夫人的身世,葉雲棠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笑了笑接着說道:“聽聞慈恩寺香火靈驗,寺中更是供奉有陳晖及其亡母的靈牌。我初到回安,也想去寺中捐個往生牌位,聊盡心意,不知可否邀夫人同行?”

祝夫人自然無推辭的道理,她是坐着小轎來的,為免受風着涼,葉雲棠便請她一同上馬車來坐着。

因馬車空間有限,祝夫人隻得舍了一衆下人,讓他們先回去,僅帶了一名婢女出行。她一掀簾就看見車中坐着個少女,如清雪煥然,煙霞漫漫,其神采秀徹,堪稱生平未見。

葉雲棠适時道:“這是我的侍女,夫人喚她阿檀便是。”

祝夫人驚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道:“少夫人這侍女,應當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罷?”

“錢都是些小事。”葉雲棠說道,捏着阿檀的下巴令她轉頭看向自己,“身邊伺候的人,總要賞心悅目才是,否則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祝夫人勉強笑了笑,附和的話都說得異常艱難,那模樣分明隻想說兩個字——“有病”。

葉雲棠對上阿檀的眼睛,見她目光飄忽不定,忽然下移幾寸,如羽毛般輕輕從自己嘴唇上一掠而過,又立刻轉向别處。

……這是什麼意思?

葉雲棠疑惑地看過去,阿檀卻不着痕迹地掙開她的手,繼續貼着車壁坐着。

慈恩寺在城北,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今日雖有小雪,但往來于此的香客仍隻多不少,寺外湖心遊船畫舫徐徐而過,湖畔行人絡繹如織,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馬車在正對寺門的拐角處停下,葉雲棠把帷帽扔給阿檀讓她戴上,同祝夫人一起入寺門。祝夫人馬上叫住一小沙彌,道:“小師傅,和德大師今日可在?”

小沙彌道:“施主來得正是時候,大師現下就在羅漢堂。”

祝夫人道:“勞煩小師傅領我們到羅漢堂去。”說完她又對葉雲棠道:“和德大師功德深厚,知曉前生今世,能化解因果宿怨,超度亡魂。我們當家的常請和德大師過府做法事,去年為婆母做陰生,請的也是這位大師。如果要為逝者積陰德、立往生牌位,找他必定沒錯,隻願少夫人莫嫌我多事。”

葉雲棠心說看來這和尚沒少幫着姓祝的糊弄人,說不定還知道不少内情,回頭一并得派人看住了。一面若無其事道:“怎麼會?夫人是一片好意,我自當心領了。不過貴府為何時常要做法事,難道是風水不好?聽說這回安城不少地方原是亂葬崗,每逢戰亂大疫大災,人死了卷一鋪草席就往坡裡坑裡一扔,那真是屍骨累累,泥下一翻,便能挖出一根骨頭來。想來生前曾受苦受難,陰魂不散,冤屈未昭,如今來糾纏生人了。夫人應當多多留意,家中人是否經常生病,這屋中細小擺設可有挪動,午夜鏡子上有沒有人影……”

葉雲棠一臉平和,大談冤魂野鬼,祝府在她口中,仿佛已成了神鬼精怪的聚集地,上至床頭凳旁,下到痰盂水缸,少說也趴着幾隻專吸人精氣的千年老鬼。祝夫人被她說得背後生寒,細思之下仿佛真有這麼一回事,畏懼道:“少夫人所言極是,我們家的風水也請了高人相看,起宅時也特地去觀裡求了一道法師的平安符埋進去……”

“我既與夫人投緣,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葉雲棠高深莫測道:“像我們這種做生意的人家,更要常到廟裡捐捐香火,逢年過節在城外支個攤子布施,積一積陰德。運道這事啊,可是說不準,要是被妨了,碰上流年不利,勢必要栽上一個大跟頭。”

祝夫人臉色忽地一變,又笑道:“是該多留意,等會我也去上柱香才是。”

四人跟着那小沙彌來到羅漢堂,羅漢金身下一胖和尚正敲着木魚,口中念念有詞。祝夫人連忙上前,朝那和尚拜了拜,和尚睜開眼看向她們,咧嘴一笑:“阿彌陀佛,原來是祝夫人!”

祝夫人側過身去,道:“這是梅少夫人,是我們當家的貴客,她想為亡母求一座往生牌位,大師能否為她做一場法事?”

和尚道:“這個容易。”叫來一名知客僧帶葉雲棠去寮房,那知客僧捧着筆墨入内,客氣道:“請施主将姓氏籍貫寫在這一面,要為何人立往生牌位,需将生辰與卒年及姓氏籍貫寫在這一面,等做法事時會有人送到度亡殿燒了。”

葉雲棠颔首:“多謝。”

知客僧關上門,葉雲棠随手在紙上寫下“氿示縣良頭鎮大淳闾村梅茂秉敬拜”,便把筆一丢,吹幹紙疊了幾疊,塞進懷中,拉開窗朝外頭看了眼,對阿檀道:“走。”

她翻窗而出,阿檀問也不問,緊随其後,落地時那漂亮利落的身姿讓葉雲棠心生贊歎:“不錯不錯,沒少練翻牆吧?”

“為什麼要翻牆?”阿檀道,“我一般都走正門。”

葉雲棠道:“好,那我們這就走正門。”

葉雲棠快步繞至前門,天王殿前煙霧缭繞,台階上都是人,她買了兩支香,拉着阿檀混進來上香的人群裡,入殿後裝模作樣在天王腳下拜了幾拜,把香遞給一旁的年輕僧人,一臉誠摯道:“師傅,我有一族叔姓丁,數月前客死異鄉,聽說也在寺中捐了往生牌位,不知這牌位放在何處,可能容我上柱香祭拜一番?”

僧人道:“牌位都在天王殿側殿放着,施主出了殿門,從左邊那扇小門進去就是。”

葉雲棠朝他道了聲謝,拉着阿檀火速來到側殿。側殿裡牌位林立,幾乎要擺到了房梁上,常年煙香燭火熏燎,多數字迹已不可辨。一名老僧坐在後門角落打瞌睡,長桌上放着簽筒與簽文紙,另有幾本厚厚的冊子。

葉雲棠拿起簽筒,正要用力搖晃,叫醒那老僧,卻見祝夫人與其婢女走到側殿門前,站在外頭說話。

“我這運氣……”葉雲棠頗覺無奈。

阿檀低聲道:“我去引開她們。”

葉雲棠略感意外,笑道:“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阿檀平靜道:“我有我的辦法。”

葉雲棠低頭看了看那老僧,靈機一動,道:“站着别動,讓我來。”

她晃了晃簽筒,輕聲道:“老師傅,老師傅?”

老僧長長地哎了一聲,慢慢轉醒。葉雲棠笑容燦爛:“老師傅,我是來——”

她手腕一抖,從簽筒掉出一支簽,那老僧撚起瞧了瞧,道:“求姻緣的?桃花入命,甚好甚好……解簽二十文,送簽文再加五文。”

葉雲棠向門外一指,道:“錯了,求簽的不是我。老師傅看見那門外的人沒有,那是我鄰家嫂嫂,為求子求得都魔怔了,什麼巫醫術士的偏方都敢信。這心病還需心藥醫,都說佛家慈悲為懷,求老師傅與她說道說道,化一化她的心結,也是一樁大功德。”

說罷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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