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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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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棠聽她嗓音沙啞,想來是多日未曾進水,便起身倒了杯冷茶遞過去。少女不接,隻這麼看着她。葉雲棠頓時了然,當着她的面喝完手上這杯,以示無毒,轉身又去倒了杯新的,少女這才接過,捧着杯子小口喝了起來。

葉雲棠盤腿坐在床邊,頗有耐心地等她喝完,道:“别怕,先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少女喝完水後嘴唇鮮潤,眼中劃過一絲迷茫,低聲道:“記不太清了,他們在水裡下了藥……我睡了很久。後來好像有一個人,買下了我。”

葉雲棠道:“哦,買你的海商名叫木利,花費了七百金從江州衡城一牙紀手中買下了你。”

“七百金?”少女輕聲重複了一遍,眸光如水中浮冰,靜靜道,“你買下我,又花了多少錢。”

葉雲棠張開手,煞有其事地數着,最後微笑道:“一個銅币也沒出,白得來的。”

少女警覺的神情讓她莫名想起了從前從樹下撿到的一隻鳥兒。鳥窩被大風從高處刮到地上,小鳥因羽毛被雨淋濕了,飛不起來,隻能在地上聽天由命等死。葉雲棠無意間發現了,找了塊布兜進屋,用舊衣圍了個窩,把小鳥放了進去,那時這鳥兒瑟縮躲在角落,無論她怎麼逗弄都不肯動一動,眼神與這少女的一模一樣。

她突然心覺不忍,收起玩笑的态度認真道:“你叫阿檀是不?那海商路上遭劫匪打劫,十有八九已經死了。我從關押你的馬車裡發現了你的身契,當場便燒了。”

少女沉默良久,道:“為何要燒了?”

葉雲棠披衣下床,走到箱籠旁翻找東西,聞言答道:“路見不平,想燒就燒了。你是涼州西瑤人,被人拐騙賣到此處來的吧?”

想到西瑤人多出俊男美女,向來以能歌善舞著稱,北地王公貴族都以蓄養西瑤樂師舞姬為風尚,作為彰顯财力實力的象征。葉雲棠心中暗忖,或許那海商是為了巴結什麼大人物,才不惜重金買下了這名少女。

“忘了說,你現在在的地方是江州。”葉雲棠取出一件外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放在一旁,說道,“家中可有什麼親人在?我可以幫你報官,為你作證,你是被人拐騙來的,隻消官府出具文書,就可以回去了。”

不聞身後人回答,她轉過身問:“你爹娘呢?”

少女垂下頭,長發遮住了半邊面容,低聲道:“死了。”

葉雲棠嗯了一聲,道:“沒有姐妹兄弟?”

“沒有。”

“那姑姨叔伯呢?”

“沒。”

葉雲棠一想也是,若是家中有親人在,早就報官去了,又怎會被從涼州賣到千裡之外的江州來?

她抱起幾件衣服放到床上,道:“也罷,我隻帶了這麼幾身衣裳,可能有些不合身,你先湊合穿着,到了城裡再做新的。”

說完她放下床帳,轉到屏風後,重新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聽見床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便道:“我姓葉,名雲棠,棠花的棠。青州人,家中是做生意的,常年随商隊在外。這次來江州,是為了将一批貨運到回安來售賣。”

少女沒說話,葉雲棠知道她一定在聽,自顧自說了下去:“商隊在林中歇息時,無意發現河邊有輛馬車,撬開車門後發現了你。在外行商,幫人便是幫己,就順手将你捎帶上了。”

系好内袍腰帶,有人在外敲門,葉雲棠拎起一件深藍外衣穿上,道:“是誰?”

門外人答道:“少東家,是我。”

葉雲棠聽出是賀尋的聲音,便開了門。賀尋換了尋常衣袍,與商隊裡的夥計沒什麼兩樣。他捧了個食盒,葉雲棠接過道:“姜伯起了沒?”

賀尋躬身道:“管事已起了,在樓下用飯。”

葉雲棠點點頭,提着事盒關上門。回頭看見少女已經穿好了衣服,赤着腳坐在床邊,隻得先放下吃食去行李裡翻出鞋襪給她。少女接過,頗為笨拙地穿了起來。葉雲棠見她内衫一排系扣都扣錯了,便在胸前比劃了一下。少女低頭看了一眼,仰起臉看向她:“我不會。”

葉雲棠隻好親自動手,解了她的外袍腰帶,将裡頭扣子一個個扣好,撫平衣襟,笑道:“是我疏忽了。我們青州的衣裳與北地不大一樣,你不會穿也是自然。”

為少女穿衣時,見她微張着嘴巴,呆呆望着自己,像個小孩似的,葉雲棠不由起了玩笑的心思,逗弄般勾了勾她的下巴,道:“都說大恩不言謝,但我救了你一命,還未聽你說聲謝謝呢。”

少女一怔,道:“……多謝,我會報答你的。”

葉雲棠嘴角微微上揚,到桌前打開食盒,看見上頭一層裝着兩碗清粥,一碟小菜,下頭放着炸得金黃酥脆的油餅與饅頭,頓時食指大動,對少女說道:“來吃點東西。”

兩人面對面坐下,安靜地吃起飯來。少女吃相斯文,但吃得不慢,頃刻間便喝下了半碗粥,想是被餓得狠了。葉雲棠夾了個油餅放在她碗裡,忍住笑說道:“吃慢些,不夠還有,總不會再餓着你。”

少女聞言愣了愣,盯着她看了片刻,慢慢說了句謝謝,又張嘴咬了口油餅。

葉雲棠登覺有趣,舀了一勺鹹菜在粥裡攪了攪,随口問了少女幾句話。

她問一句少女便答一句,葉雲棠方知,原來名喚阿檀的少女父母早在平南之亂中離世,臨終前将她托付給了一位友人。那人是名舞姬,也是西瑤人,在涼州鐘嶺一帶頗有名聲,常有富商邀其過府一舞。她居無定所,有時跟着樂師們,有時一人上路,阿檀便跟着她四處遊蕩。

待阿檀年紀稍長,舞姬便收她為弟子,将一生所學傾囊相授。阿檀也不負所望,不但繼承了舞姬一身本領,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加之姿質明豔,年紀小小便已積攢了不少名氣,引來許多人追捧。

去年舞姬生了場大病,便停留在明州靈泉修養。為生計故,也需時不時到人家中赴宴跳舞。舞姬身體不好,多是阿檀替她應約而往。其中有位公子姓許,常為見美人一面一擲千金,至于追着馬車跑丢了鞋,裝成小厮送禮,大雨天在阿檀家外站一宿之類的事比比皆是,可謂是癡情非常,一時傳為笑談。

許家乃是靈泉本地富商,家大業大,許公子早與官宦世家的小姐定下了婚約。眼看成婚在即,仍與一舞姬不清不楚,鬧出不少笑話。時下雖風氣開放,然門第之别有如天塹,娶一個舞姬回家,斷然是不能的。但此時非彼時,即便是一舞姬,隻要身在良籍,自立門戶,便也打發不得。

去年三月初,阿檀師父因病離世,那鐘家主母當機立斷,私下使人将阿檀綁了起來,另僞造了一份身份文書,将阿檀從良籍換成了賤籍,命人将她發賣到涼州。經手的牙紀認出這籍書是假,明白騙賣人是何等罪名,故而不敢在牙行公然叫賣,便以二百金的價格,把這燙手山芋轉手賣給江州衡城一牙紀,那牙紀心黑膽大,以七百金的高價,将阿檀賣給了一路過的海商。

那海商也是個常買賣人的,早看出籍書不對,裝作不知道,其實他不知以良充賤,拐了多少人賣到其他地方。在買下阿檀之前,他那輛馬車裡已鎖了兩名美貌女子,也是被他騙來的。買入阿檀沒幾天,他到了一個地方,就把那兩名女子給賣了,隻留下阿檀一個。

“……這之後,我就遇上你了。”阿檀語調平平道。

葉雲棠收起碗筷,聽罷後想,早知應該仔細問問那劫匪,這海商是怎麼個死法,可惜忘了問,這二人此時應當在地府碰面了,随意道:“死了好,大快人心。”

阿檀長睫微顫,并不言語。

稍稍擦了擦桌面,葉雲棠點上燈,拿出賬本随意翻看起來,漸漸入神,不知不覺過去半個時辰,她餘光一瞥,發覺阿檀仍坐在自己面前,嘴角沾着一片油光,幾點金黃的炸物碎屑,想是吃油餅留下的。

“屋裡冷,去床上坐着,被裡暖和。”葉雲棠夾着書頁道,“困了就睡,我這裡沒那麼多講究。”

阿檀擡眼看她,眼瞳如明珠一般,道:“你救了我一命,我要如何報答你?”

“……”

葉雲棠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将賬本蓋在臉上,她道:“你還是先把嘴擦一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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