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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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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驿站已是午後,葉雲棠睡了不到四個時辰,神志尚未清醒,一步三晃爬出馬車,被頭頂日光刺得睜不開眼。

她一臉恍惚在原地站了片刻,聽見老者說道:“客房已布置妥當,此處驿丞是我們的人,他想來拜見少東家……少東家?”

葉雲棠身形晃了晃,用力捏了捏眉心,閉着眼吩咐左右:“取盆冷水來,請他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

她走時倒也沒忘把車裡的少女捎帶上,将人抱到客房,放上床蓋好被子。葉雲棠坐在床邊,心中納罕,這路上颠簸,馬車東搖西晃,饒是她都醒了幾次,這人居然還能睡着,也真是稀奇。

到底沒忍住,她想了想,兩指夾住少女一側臉頰,放輕力道捏了幾下,那溫軟柔滑的肌膚觸感極佳,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這張臉實在是太漂亮,半點瑕疵也沒有,對着吃飯都能多添一碗。葉雲棠左看右看,連顆小痣都沒找到,隻得幫她掖好被角。

少頃便有雜役送來冷水。葉雲棠昏昏沉沉走到水盆邊,撩起碎發,俯身将臉埋進水中,數息之後猛然起身,水從臉頰滑落,她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迅速換了身衣裳,葉雲棠轉身出了門,随手抓過一名夥計囑咐道:“守住屋子,莫要讓人進去,裡頭的人若是醒了,就立刻來回報我。”

葉雲棠跟随老者繞至樓下拐角一間客房中,進門後老者便合上門退了出去。一身着青色吏袍的中年男人坐在桌旁,見葉雲棠進門先是一愣,起身拱了拱手道:“近來按察使南巡,驿中事務繁雜,竟不知少東家親臨,隻能倉促布置一番。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少東家海涵。”

葉雲棠道:“驿丞不必客氣,當我們是尋常客商便是。此行為要事而來,興師動衆隻怕打草驚蛇,請驿丞代為保密。”

驿丞點點頭道:“自當聽從少東家吩咐。”

“時間不多,客套話留着往後再說不遲。”葉雲棠說道,“我隻問驿丞,請你幫忙寄出信的那位盛豐錢莊的賬房魏遠,可有另外留下什麼字條麼?”

驿丞思索道:“沒有,他私下把東西交給我就走了,隻是再三對我說,一定要讓人把這封信送到少東家手上。我當時還奇怪,但他既知我有辦法将信送到青州,手中又有印信,想來也是商行的人。”

葉雲棠神色凝重道:“那他可曾交代了什麼話,讓你務必轉告我?”

驿丞搖搖頭,回憶了片刻:“他離去後半個月,有不少人來過驿站打聽他的事,我隻說他是來此投宿的行商,住了一晚上便走了,旁的事什麼也不知道。少東家追問此人,莫非是他犯了什麼事?”

葉雲棠道:“犯事倒是不曾,實不相瞞,寄出信四日後,他就死了。”

一個小小錢莊賬房竟能引來青州第一大商行的少東家親臨,驿丞意識到這事絕不簡單,歎息道:“早知就該留他在此,說不得也能避一避禍。”

葉雲棠擡手打斷他的話:“事出有因,與驿丞無關,無需自責。魏遠乃是我義父昔日一故友,在回安盛豐錢莊管賬,接到他的死訊後,義父命我來此,務必要查清此事。”

她的目光掃過牆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畫,見題跋寫着禅宗箴言,便道:“原來驿丞也信佛。”

卻聽驿丞又道:“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他臨走時見到這幅畫,便問我城裡哪座寺廟香火最靈,想去拜上一拜。”

葉雲棠有些意外:“寺廟?”

回到客房裡,葉雲棠對老者道:“等到了回安姜伯你與賀尋先去拖住錢莊裡的那些人,我要到慈恩寺去一趟,魏遠可能把賬本藏在那裡了。”

老者道:“是,我這就讓人去找賀尋來。”

“不急,再有什麼事,一概明日再說。”葉雲棠扶着門,伸了伸手臂,懶洋洋道,“我先回去睡一覺,姜伯你也早點歇息。”

老者遲疑道:“少東家,那幾個镖師……”

葉雲棠輕描淡寫道:“我有事讓堯叔去辦,他帶人先行一步,過幾日我們在城裡彙合。”

她體貼地為老者關上房門,轉身回房。這驿站中往來都是男子,紛紛朝她投來打量的目光。葉雲棠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并不在意。

其實自成憲、昭武、安明三位女帝以來,北地六州女子身份與前代相比大不相同,亦可舉業為官,立戶經商,購田置地,與男子無異。三代女主相繼而治,一百一十四年間,入朝拜相者共三十七人,便有十八位女相,女官更是不計其數。成憲女帝在位時為處理文書,特設科試,選拔女子入宮,由此開創了女子舉業為官的先河。昭武一朝征戰西北,收複失地,提拔了不少女将,三公五侯中的懷侯便是一位功勳彪炳的女将領。到安明女帝時朝堂上女官已占了大半,如今女子經營産業,外出行商,遊曆四方,在北地已不再是什麼新鮮事。

但從風氣來看,受禮法約束,較之南境,仍略為保守。

所謂南境,則是時人對落烏山以南,青、遙、辰三州的合稱,此地在古時一向被視作蠻荒之地,部族繁多,諸小國多年混戰,朝立夕亡。經數年相鬥攻伐,并為六部,時不時還會越過落烏山來中原劫掠一番,強盛之際竟能威脅到中原統治。久而久之,成了曆朝一塊心病,時有摩擦,雖不至兵戈相見,卻也奈何不得,直到本朝開國之初平定南北,六部方才歸順。

夷人不講規矩,毫無禮法可言,男男女女各行其是。民風剽悍,争強鬥勇,野蠻習氣未脫。國朝初,為安撫六部夷民,朝廷采用夷人相治之策。六部族中有一族名夜方,最為特殊,昔日鼎盛時曾占據了青、遙二州。夜方便是黎語中風起于林之意,故歸降之後,朝廷将其所在之地命名為青州。其族風俗與别族迥異,據《南境州志》所載,夜方“憑山占地,越林千傾,自立為王……自古以來女子地位崇高,以女為尊……從母姓,其人隻知母而不知父……族中女子骁勇善戰,不遜北地男兒”,由此可見一斑。

後為教化衆夷,使其向心于國,調派官員前往三州治理。遙州辰州尚且好說,唯青州不同,州牧與護送的守将還未入州城,在上任半道就先被劫了,諸官與将士險些被當地女子強納為夫郞,消息傳到朝中,一時人人自危。夜方族長入朝自呈民情,當着一衆大臣的面對高|祖坦言:“瞧着那些男兒生的不錯,以為是陛下特地送來的人。有不少上了年紀的,沒人願意要,臣已将他們送了回來。往後陛下若要送人,還是送年輕的好。要送管事的人來,最好也是女人。這裡頭有個胡子一大把的,成日叫叫嚷嚷,哭天喊地,吵着要見陛下,臣也帶他來了。”

一人五花大綁被送上殿,諸臣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本該上任的州牧大人,滿朝文武無不驚駭。

奈何西北邊塞烽煙又起,用兵在即,南境安定便尤顯重要,高|祖不得不加封愛女廣平公主,命其入主青州,暫代州牧之職,執掌政務。廣平公主為便于治理,因地制宜,于州城開府,任用青州女子為官,如是曆代皆沿襲此例。雖隻一州如此,但臨近的遙、辰二州受其風氣所染,官署之中亦有不少女官。

但這風氣僅在落烏以南,北地六州依然不變。成憲女帝要選女官時還震驚了朝野,反對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飛入中樞,六州議論紛紛,為此争論不休。南境三州的人對此十分不解,不過是女官罷了,有必要吵成這樣,北人真是少見多怪,來青州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到了昭武女帝時期,因西北戰事頻繁,需調遣駐軍,朝中官員時常變動,六州百姓這才發現,青州不但有女官,還有女将,起初不免驚異,漸漸也就習以為常了。

然民間至今仍流傳着青州女子潛入他州劫掠适齡男子,有孕後留子殺夫的種種奇聞異談,以至于北地男人在外見到身着青州服飾的女子,心中便有些發怵。

樓下幾個用飯的商人待葉雲棠走過後小聲議論起來,其中一人斷言:“看她身邊跟着的盡是些年輕男子……肯定是青州來的!”

“老天爺保佑,别是來搶人的罷?家中還有老妻等着我回去呢!”

葉雲棠沒聽見,不然怎麼也要回上一句,“搶人也是要看臉的,諸位大可放心”。

房門前那夥計仍守着,葉雲棠朝門上看了一眼,夥計立刻道:“少東家,沒聽見裡頭有動靜。”

葉雲棠微感驚訝,居然還沒醒來?點點頭道:“辛苦,去歇着罷。”

她進屋後先掃了眼,桌上被有意挪動過的擺設茶具與離開時的位置一樣,看來那人果真還在睡。解開衣袍扔到一旁,葉雲棠從箱籠最底下取出一把匕首别在腰後,持燈走到床邊。

光照在少女臉上,清晰畢現勾勒出五官輪廓,葉雲棠盯着她看了片刻,微微一笑,心中生出奇妙之感。随手把匕首塞進枕下,吹燈熄蠟,将人往裡頭推了推,她扯開被子一抖蓋在兩人身上,把少女當成一個長條形的枕頭,一手摟着她,就這麼睡去了。

翌日清晨,驿站裡有商隊動身趕路,葉雲棠在喧嘩聲中極不情願地睜開眼,卻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眸。

少女抱緊被角坐在她身旁,黑發如瀑,肌膚透白似玉,嘴角微微抿着,神情警惕地看着她。

即便是在昏昏暗暗的床帳内,也難掩那容光顔彩。如玉樹瓊林照曜,葉雲棠隻覺眼前一亮。

少女熟睡之時便如畫上美人,美則美,卻失之生氣。醒來後多了幾分靈動,不再像是呆闆的畫中人,眼波流轉間,驟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葉雲棠怔愣一瞬,雙手枕在腦後道:“你醒了?”

少女開口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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