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月緊閉雙眼,莫名感覺自己脖子也酸了一下。
李子歇慢條斯理地整理着發絲,随着發絲撥開,一張布滿驚懼的面容從黑發底下緩緩顯露出來。
那面容上面沾染了陳舊的血液,扭曲得不成樣子,雙眼圓睜,瞳孔中滿是無盡的恐懼。
李子歇歪着頭,接着整個面部像是活了過來開始不斷變化形狀,或是大笑,或是驚懼,最後歸于平靜,令人毛骨悚然。
“啊哈,環郎啊環郎,你快看我,我是不是一如年輕時候那般貌美了。”
李子歇大笑,随着她的怨氣驅使,室内的綠光開始不斷朝床上的孫環彙聚。
顔月死死地盯着那些怨氣。
伴随着最後一縷綠光若螢火朝孫環飛去,明月從烏雲身後緩緩探出,銀輝傾灑在陣法内,一片聖潔。
就是現在!
顔月指尖靈動一轉,黃符如同離弦之箭“嗖”地一聲朝着陣眼疾馳而去,隻聽“呲”的一聲,黃符穩穩嵌入其中。
如同細流從泉眼噴湧而出,頓時整個廂房泛出水光似的波紋,李子歇還未察覺到危險,飄在半空一個紮猛入夢,卻直直撞到了顔月早先布置的陣法屏障上。
“啊——”
李子歇一下被彈開。
她猛然擡頭,脖頸的血肉被拉長,用一個極為詭異的姿勢憤怒地看向四周。
“誰!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環郎不怕,我們會在一起的,我做鬼都要和你在一起!”
李子歇一邊嘶吼着,一邊手腳并用迅速爬到孫環的身邊,似乎想再次入夢。
就在此時顔月身形一閃,一個利落的拍地起身,從床底下破勢而出,她一手握着泛着寒光的利劍,另一隻手緊捏黃符,刹那間,飄曳的黃符上咒文金光暴漲。
窗外清冷光輝灑下,給天地徒增了幾分死寂,窗内顔月手中黃符所散發的金光肆意流轉,與那清冷月光相互交織碰撞,給顔月周身披上了一層冰冷肅殺的光。
她鳳眸微眯,目光如炬,凜冽的殺伐之色在眼底翻湧。
顔月玉腕輕抖,劍光淩冽直沖李子歇門面,她怒喝:“李子歇,你已死去多時,還不速速離開!”
李子歇被橫來的利劍呵退,她往後一飄,布滿紅血色的眼球死死地盯着顔月。
李子歇怒吼:“你是誰!為什麼要阻攔我和環郎在一起,任何和我搶環郎的人都該去死!你也去死!”
李子歇伸出一雙利爪就朝顔月襲來。
然而顔月伸手何其利索,就在李子歇理她不過方寸距離,顔月迅速将符咒打到她的門面上。
符咒“轟”得一聲燃起明火,李子歇慘叫一聲,随後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顔月趕緊動身去追,一邊追,一邊伸出指尖,暗夜裡金光如絲線婉轉,在顔月指尖上凝成一道粉色的芙蓉花箋。
顔月清亮的嗓音響起:“李子歇已經現身,謝師兄你守好孫員外和孫環,防止對方調虎離山。錢一錢四守好陣法,謹防李子歇在莊内行兇!”
言罷,芙蓉花箋就像活了一般飛去謝淳元和錢一錢四的方向。
李子歇的嘶吼慘叫聲在這夜裡格外滲人,她哭着叫着,轉瞬就要飛去莊子内傷人。
但好在白日裡顔月早有準備讓錢一和錢四布下陣法,故而李子歇還沒有靠近人家就被燎起的金光刺傷了雙眼。
“啊——”
李子歇捂着眼睛暴起,聲線尖銳到變了音調:
“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李子歇再度狂躁地朝着莊外的人家襲去。
顔月眉頭微蹙,收回手上的符咒和利劍繼續追了過去。
一人一鬼開始相互追逐,李子歇的怨氣雖然超過了顔月的想象,但或許是李子歇尚未沾染人命,故而修為并不高。
眼看李子歇四處逃竄,顔月停下腳步,隻須臾片刻,兩張符咒便凝于指尖。
“婆娑利安苦哆叭耶。”神聖冰冷的咒語從那唇裡幽幽吐出。
左手的極地符聞聲而散作金光,顔月一個閃身至李子歇面前,還不待李子歇反應,顔月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另一張符咒貼在了她的腦門上。
“啊!”
李子歇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怪叫,整個人如斷線風筝般被狠狠打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數米開外的地方。
顔月鳳眸中寒光一閃,緊接着毫不猶豫抽出符咒就要上前。
那符咒不比尋常,暴虐的紅光如火蛇靈動,肆意萦繞顔月整個腕子上,一看就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殺器。
李子歇身形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擡眸見顔月眼神淩冽,眼珠一轉,一下掩袖便凄凄哀哀地哭了起來:
“嗚,仙子,奴家死得好慘啊……”
顔月似想起了什麼,原本疾行的腳步立刻頓下。
李子歇的哭聲尤為哀怨,她說:“仙子即是良善之人,緣何要助纣為虐讓子歇蒙受冤屈,還是說仙子也收了那惡人的錢财,便也是非不分了……”
顔月本就嫉惡如仇,那孫家不管怎麼說是殺了李子歇的兇手,如今被李子歇這麼一說,心裡頓時愧疚起來。
而恰逢此時,原本悲恸哭泣的李子歇面容陡然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趁着顔月失神之際,忽然猛地起身,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朝着顔月心口偷襲而去!
顔月回過神,大喊:“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