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氣，有陌生小姑娘開口要請他去吃大餐，他當然是一秒都沒有猶豫地就答應了。

直到兩人一路聊天，進入餐廳，服務員面帶微笑地端上菜品，那股如影随形的殺意總算是淡去不少。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死法是不痛苦的呢？”

來栖绫夾起一片三文魚，眉頭緊皺着，還在因為的話題感到困擾。

黑發青年看着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啞然失笑。

“說實話，我是沒想到你會真的答應啦，”他往嘴裡塞了幾口食物，咽下後，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現在反悔了也沒關系哦，我是不會介意的。”

“我其實很害怕。”少女的聲音輕了些，細長睫毛可憐兮兮地垂下，遮擋住眼中的神色，“一想到自己要死掉，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可能之後再也不會有你的痕迹，我就覺得很悲傷，很可怕。”

她擡眸看向他，提問的語氣格外真誠。

“請問太宰先生是怎麼鼓起勇氣，決定自殺的呢？”

勇氣？

太宰治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這種詞原來能夠被用在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感到好笑。

“不需要勇氣，自殺隻是我的愛好啦。”

“......愛好？”來栖绫忍不住瞠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把自殺當做愛好。

真的是好陰間的愛好。

青年也沒有過多解釋，指尖不急不緩地叩擊着桌面，另一隻手的手肘撐在桌面，下巴抵着手背，隻歪頭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也很好奇，绫醬為什麼會想到答應我那樣的要求呢？”他軟着嗓音，慢悠悠地開口道，“是在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太宰治對人的觀察向來很敏銳，在他看來，這少女可不像是那種會随随便便結束自己生命的人。

她的眼裡有對生的渴望，強烈而富有生機，所以他才會一再向她确認是否真的願意去追尋死亡。

來栖绫低下了頭。

她有些出神地用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玻璃杯，微抿起唇，半晌後還是搖了搖腦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都過得很滿足，朋友們也都對我很好，但......”

小姑娘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幾乎快要聽不清了，“但就是很愧疚。”

愧疚？

“你有做過什麼虧心事？”太宰治挑了挑眉，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猜測道，“還是把自己當成了朋友的負擔？”

來栖绫呼吸一滞。

她身上的穿着非常講究，皮膚嬌嫩，沒有任何習武或是幹活的痕迹，可以看出生活在很優渥的環境中。

看起來年齡不大，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金琥珀色的眸幹淨剔透，甚至帶着些許未曾沾染塵世的天真，看一眼就讓人心生好感。

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如果想要自殺，會是什麼原因？

太宰治難得被激起了探索欲。

但是來栖绫很久沒有出聲，仿佛因為他的那一句疑問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她慢慢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感受到汽水的泡沫在嗓子裡炸開，沸沸揚揚地湧進柔軟的胃部，這才放下了杯子，豁然想開了似的，輕聲開口：“也許确實有這麼一部分的原因，但仔細想了想，我果然還是不想就這樣離開世界。”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意加深，聽到她抱怨似的嘀咕。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幹呢，曾經生日許下的心願都還沒實現，就這麼死掉未免也太虧了吧。”

是啊，她還是這麼年輕，正值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