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西郊剛穩定些時日,符貞正教阿滿編柳條筐,細長的青條在女童笨拙的指尖打轉。東廂忽傳來喧鬧聲,陳先生捧着《急就章》疾步而來:"姑娘,門外來了三輛鎏金馬車..."
話音未落,方苁香攙着景夫人已跨過門檻。十一歲的景轫牽着妹妹景禾,八歲的景梁拽着六歲景玄的衣角,四個孩子錦衣華服站在灰牆下,像簇誤入荒園的牡丹。
"景夫人萬安。"符貞福身時,柳條筐滾到景玄腳邊。男孩彎腰去撿,卻被方苁香的輕咳聲驚得縮手,玉冠上垂纓掃過筐裡未成形的"人"字。
景夫人龍頭杖敲在青磚上:"這便是桓兒挪了私庫銀錢建的善堂?"渾濁目光掃過晾曬的粗布衣裳,"倒比邙山大營的傷兵所還寒酸。"
"母親有所不知。"方苁香帕子輕掩唇角,"符妹妹把西郊莊子改得面目全非,馬廄裡養着瘸腿貓兒,書房堆滿孩童的塗鴉。"她忽然指向廊下,"您瞧那竈台——将軍的玉佩竟挂在燒火棍上!"
符貞順着望去,阿滿正舉着拴玉佩的麻繩逗貓。景桓親批的《急就章》拓本被孩童們折成紙鸢,此刻正挂在槐樹枝頭簌簌作響。
"這是..."景轫忽然蹲下身,撿起符貞晨間給阿虎改的描紅本。十歲的景禾湊過去念:"'慈'字十四劃,心字底要寫端正——這批注倒是比太傅還嚴苛。"
符貞接過描紅本輕笑:"大公子若願指點,不如教他們寫'義'字?"她忽然将景玄拉到身前,"玄少爺的玉佩穗子散了,可要學編如意結?"
景夫人龍頭杖忽地橫在中間:"詹夫人倒是會使喚人。"
"老夫人折煞了。"符貞解下腰間素帕給景玄擦手,"孩子們喚我聲符姨便是。"她指尖掠過男孩掌心薄繭——這是方苁香逼他練字落的傷,"就像玄哥兒在府裡喚乳娘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