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時星不想被流放。但是如果空着不寫,就等于放棄了院試。
本來按照師徒倆的商議,遇到這種情況,就幹脆不寫了。先保住“童生”的功名,以後再考。
可商量是商量。真到了考場上,叫薛時星就此放棄,他又有些不甘。
他深呼一口氣,準備先把其他的題目寫了。反正有兩天時間,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打定了注意,他就先去看其他題目。還有一道四書題、一道策論題和一道判詞題。他是有點越挫越勇的性子,準備第一天把這些都寫完。不僅要寫完,而且要寫好。留下第二天一整天的時間,再去想五經題的問題。
一天時間要寫三篇文章,難度還是很大的。薛時星很認真。中午晚上都沒有再“做飯”了,吃的都是幹糧。到了晚上,又向巡考的衙役申請了幾根蠟燭。點着蠟燭,才将判詞題寫完。
等一天的“任務”都完成了,薛時星擡起頭,望向星空,看看了北鬥七星的方位,知道現在已經亥時了。
他将卷子收好,才起身在号舍内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把鋪蓋拿出來,準備睡覺。
可是盡管精神上已經有些疲憊了,但是他還是睡不着。在号舍的兩塊木闆上翻來覆去。周圍号舍的考生們早已睡去,還隐隐傳來幾聲鼾聲。薛時星索性起身,靠着号舍的牆面想心事。
五經的五本經書,都有各自的核心觀點和思想。除了自己的本經之外,《尚書》強調君主德行,《禮記》強調社會倫理,《周易》強調變化,《春秋》強調“尊王攘夷”。每本書的經文,都是圍繞核心思想展開的。五經文即使從單句經文的經義展開,最後也要回歸到這些大義上。我為什麼非要執着在單句經文的經義上呢?幹脆直接寫“大義”不行嗎?雖然有糊弄的嫌疑,但是至少肯定不出錯啊。
薛時星不知道的是,這是很多基礎不行的學渣在考場上常用的“糊弄學大法”。閱卷官們一天要看幾十分卷子,幾百篇文章。有時候就這樣被他們蒙混過去了。即使被發現了,隻要對五經的大義理解沒有出錯,也不能說他們“釋經錯誤”,隻能說學識淺薄,對經義理解不深。薛時星從小治學就穩紮穩打,哪裡知道這種取巧的方法。
靈機一動後,薛時星即刻起身,點起蠟燭查看試題。就見《尚書》和《禮記》的題目似乎都很好糊弄。到時候跳過經句的經義本身,把經句複述一遍,直接進入經文的“大義”。看起來就像是從經義引申出了“大義”。然後再大談“大義”,寫一篇正确的廢話。考官也不能說我錯。
薛時星找到了方法,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這次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光已經大亮,周圍的考生們都已經開始答題了。薛時星還沒有醒。巡邏的衙役來回看過他幾次,見他還沒有醒,以為是出了什麼事。走過來仔細查看後,才知道他隻是還沒睡醒。在考場上還能睡懶覺的,巡考的衙役也是第一次見,心裡感歎他真是個人才。
等薛時星醒過來時,見外面天光大亮,也吓了一跳。連忙起來看看外面的情形,知道已經接近中午了。好在薛時星昨天已經把其他的題目寫完了,今天隻需要寫一篇五經文就可以了。時間還算很充裕。
薛時星不緊不慢的擦了一下臉。又做了一頓“午飯”。喝飽喝足之後,才開始構思這篇“正确的廢話”。好文章不好寫,壞文章似乎也不好寫。怎麼切入地流暢,不着痕迹;“廢話”怎麼說的漂亮,才不讓人覺得煩悶冗長。這也是一門學問。薛時星好好構想了一下,打了草稿,才往答題紙上謄去。反正這篇文章,一般人肯定看不出來問題。有真才實學的,才能看出來是通篇的“廢話”。再聰明一點的,就知道他是在“避輕就重”了。
反正已經寫成這樣了,薛時星也不管了。檢查了一下昨天的卷子,沒有問題後,薛時星就交卷了。
張雨福見薛時星交卷一次比一次早,還挺高興的。薛時星不想讓張夫子和張雨福擔心,也沒有多講考場上的情況。張夫子是何等聰明的人,早從薛時星的神色中看出情況了。但是他相信薛時星的能力,也不願意在考試期間給他過多的壓力。故此也沒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