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胃病曾經很嚴重,是長期飲食不規律造成的,有好幾次當衆發作的經曆,其中有一次,早上沒吃飯,晚上去應酬,老闆非讓他陪客戶喝酒,喝的還是烈酒,喝着喝着就倒下了,當場吐血,把一桌子人差點吓得魂飛魄散。
酒桌上喝死人,其他人也是要擔責的,後來他住了一段時間醫院,回來後再也沒人敢叫他喝酒了,老闆也變得規規矩矩。
每次有人要叫他喝酒,石青都會聲明自己不能喝酒,他身上随時帶着藥,别人要是不相信,就問對方敢不敢擔責,實在不行,就再吐一次。當然,這是開玩笑的,家裡兩個小孩對他身體很看重,江練那個小子還說要是誰敢逼他喝酒,就親自上門跟對方聊聊,那個眼神喲,讓人懷疑他上門的時候可能背後會揣把刀。
這幾年他胃病養好了,倒是能喝了,但立了那麼久的形象不好一下打破,而且一旦被知道能喝,後面肯定會有數不清的酒局,他也就順其自然地把人設繼續立下去了。
因為胃病,他多年來吃得清淡,偶爾嘴饞想吃些酸的辣的都不行,可把人憋壞了,現在吃是能吃,饞上酒了。
這種東西就跟泡面一樣,不吃可以,但時間長了,會在某一刻突然很饞,就想吃上那麼一口。
他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态。
酒上來了,易碧水親自拔開塞子,說:“來來,我給你倒,盡管喝,喝完了還有。”
石青強調:“我隻喝一半。”
易碧水笑得賊兮兮的:“這幾年積攢了不少秘密?”
所有人都覺得石青不喝酒是因為身體原因,隻有易碧水知道,還有一個也很重要的因素——石青的酒品不太好。
這個不好不是說他醉酒後會做出什麼突破下限的行為,而是他會“酒後吐真言”。易碧水多年前無意中撞見了醉酒後的石青,因此知道了他的秘密,事後她的評價是石青屬于“被賣了還要幫别人數錢”類型,好玩又好欺負,并警告他千萬不要随便在人前喝醉。
半瓶酒石青足足喝了半個多小時,他喝得慢,每一口都像是在細品,平時清雅的面龐染上一抹紅,看着很是妍麗多姿,指骨勻稱的手懶懶搭在透明酒杯上,仿佛一幅細膩的工筆畫,觀賞性太高,四周不時有目光投來。
“唉,完全是我喜歡的款。”易碧水喝酒不上臉,撐着下巴欣賞前同事的美顔。
“收拾一下,該回去了。”石青臉頰酡紅,語調是正常的。
易碧水挑眉:“你沒醉?”
石青垂着眼,鼻端輕哼一聲,好像在說這有什麼。
易碧水站起來:“好吧,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幾分鐘後,易碧水烘幹手,重新走回座位拎起包,一句“走吧”剛說出口就頓住,睜大眼看着桌上的酒瓶。
沒記錯的話,她剛才起來的時候剩了起碼有一半吧?現在呢,短短幾分鐘擱這兒上演空瓶行動呢?
石青的臉更紅了,連脖子都覆上一層淺紅,他有些晃地起身,說話晃晃悠悠:“走吧。”
易碧水:“你全喝了?醉了?”
石青闆着臉:“沒有。”
易碧水扶額:“……醉了。”
石青:“沒有。”
易碧水:“我說我真是醉了。”
石青:“我送你回去。”
易碧水:“得了吧,我可不想明天看到某人上本地新聞。”
她叫了個代駕,開石青的車回老城區,幾年前她來過這裡,進了巷子走幾分鐘就到了,路不複雜,本來很快就能把人送回去的,誰知道剛出飯店時石青路還走得好好的,下了車就成軟腳蝦了。
“你看起來明明那麼瘦!”易碧水喘着大氣扶着人,說一個字喘一口氣,“到底是男的……我說你也走兩步好吧!”
腳下石闆磚不平,易碧水走得很慢很小心,生怕高跟鞋卡進去把兩人摔花了臉。
“你有多少斤,你是不是胖了?”
“沒有……唔,對,是胖了,難道是我的錯麼?都是阿練……”
“阿練?”
“隔壁弟弟~”
“哦哦,那個人啊。”
江練白天的時候買了幾株睡蓮,在院子裡搜出一個水缸,清理完後灌滿水,把葉片放上去。
老闆說這玩意兒能開出很漂亮的藍色花,還念了一段長長的如何養活養好指南,江練一個字都沒聽,他指望着用這個新鮮玩意兒釣人呢,不會養最好,到時候就去隔壁請教。
到晚上時院子裡居然傳來了蛙鳴,水缸的吸引力也是夠大的,江練就着漆黑夜色走出來,正細細聽蛙辨位,一串淩亂的腳步聲和女人的喘|氣聲忽然鑽入耳中。
“快到了,石青,石哥,石老師!你可别倒啊,往前走幾步,就幾步,我發誓,這回真的要到了……呼呼,我真的要被你壓扁了……”
江練捕捉到熟悉的名字,臉色猛地一變,夜色中一雙眼閃出淩厲的光。
易碧水終于看到石青家的院門了,正要舒一口氣,毫無預兆的,身邊的門突然被拉開,一個高大的黑影倏地蹿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