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隻醉眼朦胧、呆呆看着他的小醉貓,他哪兒忍心說不啊。
于是,喉結滾動了下,語氣裡帶着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妥協和寵溺,輕輕開口:“清許——”
說完,許是從沒這樣親昵地叫過人,所以他不自然地頓了一瞬,才接上後兩個字:“寶貝。”
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正是這份停頓,讓白清許蓦地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時候,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因為氣息不足,叫她的時候總會這樣停頓一下:“清許——寶貝。”
回憶湧來時,向來不打商量。
似天降暴雨,瞬間傾盆而下,把你原本曬幹的遺憾,澆得措手不及。
思念一作祟,她堅硬的铠甲也随之卸下,然後,像終于找到一個發洩口一樣,趴到他肩上,哭了起來。
顧錦澤在男女關系這方面向來淡漠得很。
就如徐濱松所說,這樣一個鑽石顧老五,對他有想法的女人海了去了,但他偏偏,太過冷漠自持。
不過,這次,他沒推開,而是力道溫柔地把她摟在了懷裡,輕撫着她的背,像一朵流浪至此的雲,恰如其分地托起了她的悲傷。
等她哭聲漸息了些,才柔聲問:“心裡委屈是不是?”
她在他肩上輕輕點頭:“嗯......”
“沒事,都會過去的,”他輕聲安慰着,“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他的溫柔太溺人,白清許沉浸其中,越來越得寸進尺,很快,就不滿足于抱着他的肩了,側過頭,鼻尖忍不住地往他脖頸處蹭。
這近在咫尺的動作,終于讓顧錦澤察覺到了她體溫的異常。
“白清許。”他嗓音蓦地一沉。
都這會兒了,她哪兒聽得出來他音色裡的端倪,腦子暈乎乎、語氣嬌俏俏地糾正他:“嗯~要叫我清許寶貝!”
顧錦澤:“......”
“好,清許寶貝,”他無限度妥協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嗯?”白清許鼻音一揚,然後,用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笃定,搖着頭說,“沒有。”
說完,便狠狠吸了下鼻子。
顧錦澤聽到,把她從自己懷裡拉了出來,看着她,眼角和鼻尖都是紅彤彤。
一摸額頭,确實是比他的手背要熱。
顧錦澤:“......”
還好沒信她的鬼話。
于是,也不讓她抱了,站起來跟她說:“起來,我們回家了。”
“回家?”白清許手肘抵在身後的長桌上,活脫脫像個叛逆小孩,“我不想回家。”
“......”
“為什麼不想回家?”
“因為我跟爸爸吵架了。”
“那跟我回我家,好不好?”
聽到這個提議,白清許忽然就笑了:“這個好。”
顧錦澤:“......”
看她晃晃悠悠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顧錦澤問:“你自己能走嗎?”
白清許:“不能。”
他又問:“那怎麼辦?”
她理所當然地說:“你摟着我。”
這“無賴勁兒”,跟她師傅應如是學了個十成十。
顧錦澤無奈,揉了揉眉心,然後,朝她伸出了一隻胳膊。
她像隻小兔子一樣,噌的一聲就跳進了自己的“窩”裡。
顧錦澤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好脾氣,忍不住笑了。
漸涼的夜色裡,攬在她腰間的那隻手臂堅實又溫熱。
她在這一刻的安全感,富可敵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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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顧錦澤帶她去看了下醫生,檢查之後,發現她就是突然受涼引起的輕微發燒,喝點退燒藥,再睡一覺就能好,顧錦澤這才放心地把她帶回了家。
回到家之後,顧錦澤在卧室門口糾結了下,最終還是把人抱到了客房,然後端來一杯溫水,看着她喝下了藥,才道:“睡吧。”
白清許:“嗯。”
她最近确實是太累了,中午的時候又大哭了一場,再加上這一下午的奔波,早就疲憊得不行,因此,頭一挨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快兩個小時。
直到時鐘轉過零點,她才模模糊糊地轉醒,正好碰到顧錦澤進來給她送熱水,看他進來,她抱着被子,歪頭看着他,一臉憨憨的笑。
顧錦澤心思蓦地就變得特别軟,正想問她有沒有覺得舒服了些,結果,還沒等問出口,就聽到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聲。
這夜太靜,因此這一聲響就尤為明顯。
白清許:“......”
啊啊啊好丢人啊!
偏偏他覺得她這懊惱的模樣逗得很,語氣溢着笑,問她:“餓了?”
白清許想,既然都這樣了,那就既餓之則吃之吧,點點頭:“嗯。”
“想吃什麼?”
“狼牙土豆。”
“狼牙土豆?”
“嗯,外面要焦焦的,裡面要糯糯的。”
她本就喜歡鼓搗美食,在國外還潛心拜師學過藝,廚藝自然不必說,但就是這些路邊攤,她怎麼都複制不來。
不是說複制不來味道,而是複制不來那種感覺。
她在家裡,用同樣的步驟,放同樣的調味料,但就是沒有外面小攤賣的好吃。
尤其是大病初愈之後,這胃口,饞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