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旺堆指着措欽大殿的門匾說：“這是紮什倫布寺最初的建築之一，已經有五百多年的曆史，不過他認為人們更加耳聞能詳的是“杜dú康kāng”意思就是由石頭建造的房子，具體原因是因為當初是在天葬台正中心的石頭現就在這殿當中，來警示前來拜佛的人們，人終有一死，切勿作惡。清晨5點左右，僧人們就會在這裡誦經。”

他帶着沈翊進去裡面正中供奉着釋迦摩尼像，他說，“藏曆15号淩晨5點左右從家裡出發到這裡專門換酥油燃燈，屆時才開傍邊三位度母的宮殿，平日裡是關着的。”

他看過去才見門口處放着許多錢和哈達。

沈翊親身體會之後才明白原來信仰的力量竟如此強大。

他覺得自己低估了無形力量的能力。

他們出來之後，沈翊便問他，“對于天葬有什麼想法。”這是他在最後措欽大殿（在藏語裡稱其為 du kang）裡産生的疑惑。

尼瑪旺堆楞了一下随後道，“接下來我的話可能沒有那麼好聽，但我希望你能清楚，這些粗鄙的言論并不是對你講的。”

沈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的。

尼瑪旺堆帶着他路過十分嘈雜的區域，他說，“那是在辯經。”

随後他指着才說，“我個人對天葬沒有任何不解或是不滿，更不會覺得這個場景是血腥的。”

他停頓了片刻又說，“你知道人性的惡能有多壞嗎？”

他不知道。

尼瑪旺堆繼續說，“我在網上遇到過許多惡心的人，比如：匿名網友1号會在關于天葬下面評論說，不懂為什麼那麼多僞文藝青年動不動就把缺氧不缺信仰挂在嘴邊，動不動就洗滌心靈。心有多髒才去西藏這種地方洗滌心靈，以前的就是個農奴人間地獄。”

2号跟着發表意見：“把單向的“尊重信仰”當做一切的擋箭牌，把愚昧落後的糟粕當做洗滌心靈的口号，大好年紀不去建設家鄉和國家，蹲在那裡享受着移動支付坐而論道，時不時還和武警同志來個緊密接觸。”

匿名網友3号：“就是個保留下來的野蠻原始習俗，非要吹捧。”

相比較三者稍微理性的匿名網友4号：“觀看視頻之後，我個人理解，這什麼天葬隻不過是通過一種低級、血腥、暴力的直觀沖擊，去摧毀你的一些認知，之後再給你灌輸一些認知。他們通過這個告訴你，你的理想、信念、珍視的東西都不對，你的身體都沒意義，功名利祿那就更沒意義了。等你真信了這個邪，自然你就要問了，那我的執着沒意義是錯的，什麼是對的？這個時候師傅就站出來了，想學啊？我教你啊？你别信這些，人生在世要從宇宙的角度我們都是塵埃，活着一世當然沒意義，但是不是說你的沒意義，他的就有意義了，你就算是接收他這一套，最多也隻能能證明你錯了，但是你錯了不等于他就對了。

匿名網友5号：怎麼都是說啥好的，我就看不慣，佛就是扯淡的，他們修佛那個隻是為了自己，還有一棒傻子還去膜拜……

尼瑪旺堆神色凝重望着身後的寺廟問他，“人類最高高在上批判一個文明，隻是因為他的喪葬文化直白血腥，這真的對嗎？”

“在我看來，土葬也好天葬也罷，其本質都是回歸自然，都是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為什麼有人卻偏偏要給出個高低貴賤的答案才能罷休。”

“他們看不慣人人向往藍天碧雲的西藏，就批判他是農奴人間煉獄，可是每一個文明都是這麼過來的，從原始社會到現在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資本原始積累販賣農奴，封建社會統治者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孕育出法理制度，産生國家；現在還有未開發的原始島嶼中生活着食人族，那些殘酷的刑法每個時代，每個國家都有，為什麼偏要如此對待這片土地。”

“我不明白，如果說農奴社會史是煉獄那麼其他國家，民族他媽不都一樣，憑什麼隻針對這裡！”

“當然也會有理智的網友，他們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不會随意批判一個民族的文化。”

“而且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用‘糟粕’來形容天葬，在社會學中這些事歸類于民俗文化的範疇，是一個民族區别于其他的标志。如果把天葬比作糟粕，那麼我也可以從我的文化角度把土葬比作糟粕，這樣顯然會有人因此憤怒，會來罵我。”

“那些人，就沒有換位思考過，在他們眼中，隻有自己的東西是高尚的，是精華。如果天葬真是糟粕，又為什麼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就是因為有我這樣的人，我死後注定要天葬。”

“有些人會選擇将自己的遺體貢獻給醫學事業，我隻是利用承載我靈魂的載體，喂給秃鹫而已，都是一種有意義的事情。可是偏偏有人會說，我獻給醫學事業對人類的貢獻更大之類的，都是回饋這個世界，真有高低貴賤嗎？真有貢獻的大小嗎？”

“等辯論許久發現自己的言論無法說服對方，就是上升到對社會的貢獻，借此通過天葬批判其背後的宗教，把他說成是迷信、是蠱惑人心，毫無用處的觀念。”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追究其根本，他們根本不懂天葬，隻是通過表象讓他的含義等同于更深層次的含義。”

“在他們眼中‘天葬’是腐朽的文化，他們連大乘佛法與小乘佛法都不清楚，更别提密宗與藏傳佛教的區别；無論是什麼這些充滿神秘力量的教派最初産生着與法律一樣的作用，來制約着人們的行為，這些東西的本質是純粹的可是落入到統治階級的手中才會變樣。最典型的就是政///權///如果落在好人手裡他會對這個國家盡心盡力，可是壞人的話，他會貪污，他會包庇自己的家人，他甚至能獨自稱大，手中的權力越大越容易迷失自己。就像韓///國一樣,被資本裹挾的政權下發生的命案一個比一個殘忍。”

尼瑪旺堆把先前的叉子交還給老闆繼續對他說，“這才是為什麼會說農奴煉獄，當然除了這些必然離不開一些所謂關于法器的内容，我隻想說，那小孩得多壯才能做出那麼大的鼓，連現在制作鼓也得需要身份壯實的牛才可以。這不是辯解，這是真的疑惑，現在網上到處在傳‘阿姐鼓’我請問誰又真的見過制作過程！”

“随着時間的流逝，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張口就是謊言，況且的确是有一些法器，但是請問你誰啊？你有什麼資格成為法器，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可以成為法器，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清楚苯//教//是有祭祀的習慣，但那些都是小動物，可是他們在網上大肆宣傳的都是農奴時期的，這就符合我的猜想統治者為了維權慘無人道，這不管是在哪個國家，那個民族都是必然會出現的事實。”

他話鋒一轉“這跟道士與你說，沒有邪祟一樣，邪祟才看不上你咧！”

尼瑪旺堆說累了，随手給自己買了一瓶可樂，又給他一個。

沈翊聽完确實覺得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網友，因為他曾經也認為宗教是高級版的洗腦，很顯然他也被鋪天蓋地真假參和的輿論帶偏了方向。

隻聽尼瑪旺堆又道，“在西藏沒人求你信奉宗教，人家轉世活佛也是勸人别把錢往寺廟裡砸，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更是勸告他們不要盲目信奉，要觀察對方的言行舉止……”

他冷笑了一聲說：“算了，不生氣了，無知者無罪。”

他冷笑了一聲說：“這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清醒的堕落者。

“總之，你想看我如何認識與評價天葬，倒不如去看看那些視頻下面的評論，能讓你更加理性地看待事情。”

他隻是感歎道，“無所謂了……”

回到茶館，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群相比尼瑪旺堆顯得格格不入，像是他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沈翊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等他們落座時，尼瑪旺堆還是那個熱情，善良的人不是方才對一切感到不解，想要打破一切的人。

---------------知識科普-------------

曲瑪（qūmār）：就是酥油放置鍋中融化沸騰再次凝固之後的産物，如果是要添在寺廟燃燈裡的話，必須一點要保持幹淨，不僅如此一定要讓他沸騰一次，否則……反正就是不好就對了……

一般在西藏的燃燈有兩種：一種是曲瑪另一種是菜籽油簡稱油燈

瀝青（音譯）：一種建築用土，人們會将其與水混合之後，拿着工具在上面拍打。有一種舞蹈應運而生。（别問名字不知道，但是能畫出那個場景……）

阿陽蔵巴（āyāngzànbā）：聚财之神，音譯。

藏香：在藏族心中某種程度上跟消毒水具有一樣的作用。他是經常會出現在各種場合的東西。如有機會可以購買夏魯寺藏香還有俄爾寺的淨化聖香，尼木藏香等都好聞。

紮西侖布寺和紮什倫布寺：同一個寺廟，讀法上個人還是覺得第一個更加貼合現實，官方是第二個。

紮什倫布寺（藏語音譯：zha xi lun bu gunba ）：來西藏遊玩時，想要逛完全部寺廟，建議跟着當地人走，這樣能逛完全部，就是有點費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