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師！”小姑娘搖下車窗叫她，聲音不大，開心滿溢。

一輛很大的沃爾沃XC90 6:40停在樓下，葉秋時泡咖啡的時候瞥見，尚未在國内量産，隻有進口，江城并不多見的車型。

隻是她沒想到這麼大的車，開車人竟然是華薇雨，在樓下等了那麼久才出聲喊她，是做了什麼心理建設麼？

是的，華薇雨不僅補了底妝，還練習了待會車上的說辭。要是有個出門晨練的老大娘路過，便會看見車裡有個一邊拍粉餅一邊叽裡呱啦的神經小妹。

沃爾沃以安全著稱，XC90口碑尤其好，華敏會給女兒買一輛這樣的車，理由細想有些心酸。

或許我也應該買輛沃爾沃。

葉秋時想起右胸側那幾刀疤，笑了笑。

算了，太貴，買不起。

忽又想起季春也開這個牌子，關鍵詞都是安全……算了，思緒就此打住。

“給，葉老師，西門那家粢飯團，加了牛肉的。”

隻見華薇雨從懷裡掏出一個碩大無比的飯團，有正常飯團三倍那麼大。

小同學是真的擔心我會吃不飽。

“喏，無糖豆漿！”華薇雨指了指車頭放的兩杯豆漿。

連豆漿都買了兩杯，小同學是把我當豬養了吧？

葉秋時被逗樂了。

“要滑很久嘛，又很費體力，當然要多吃一點……”小同學讀懂了她笑意。

“好好好，我會都吃完的。”

林城不如北城或是紐約那麼冷，好在有坐極高的山，山頂氣溫低，地勢剛好能建雪場，但還是需要人工造雪。

兩人一路順暢，索道上山，到的極早，正趕上今日人工造雪的收尾。康莊雪道兩側是茫茫吹雪，望去半座山被白霧籠罩。

8點，雪場開始營業，陽光也終于爬上山頭。

照一條素練銀縧點點生輝。寒山漸暖，白淞皆除。

雪道旁是翠綠的松柏，遠處稍矮的山上尚餘秋天的尾巴，闊葉林橙黃雜染、紅綠點綴，太陽一照，淩冽大地重又五彩缤紛起來。

華薇雨很快換好裝備，一身實用的湖藍滑雪套，抱着一塊彩繪馴鹿的單闆，将一塊碳黑複合闆遞給葉秋時。

“葉老師，這塊襯你……你，好像一種黑白兩色的動物啊。”

“大熊貓？”葉秋時望着自己的黑鏡黑衣、白褲白雪鞋問道。

華薇雨笑着搖搖頭：“是馬來貘哦~”

“哦。”葉秋時沒聽過這種動物，想必也和大熊貓一樣可愛吧。

排纜車的大多是三口之家，父母帶着孩子來學。前面的小女孩一直扭頭看她倆，終于鼓足勇氣轉過來，嬌俏的聲音說：

“姐姐、姐姐，你們兩個長得好漂亮呀~就像仙女一樣！”她伸手去摸華薇雨的藍色滑雪服，補充道：“你們是艾爾莎娜和安娜嗎？”

“哈哈，對呀，姐姐就是艾爾莎呀。”華薇雨笑到。

“那姐姐你會唱歌嗎？”

華薇雨還在思考，難道要當衆來一段《let it go》？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葉秋時模仿安娜的聲線，夾出一種又萌又軟的奶音：“Come on let’s go and play……”

“I never see you anymore. Come out the door, it’s like you’ve gone away……”小女孩用稚嫩的童聲接唱。

“We used to be best buddies，and now we’re not, I wish you would tell me why……”華薇雨跟唱，和葉秋時唱到了一起。

我和葉老師合唱很好聽，她驕傲地想。

到了山頂，華薇雨遲疑許久，從兜裡掏出一部DV，害羞地問：“葉老師，我想記錄一下今天終于滑雪了，可不可以，如果拍到你的話？”

葉秋時打量着已然包裹成馬來貘的自己，沒有任何隐私問題，想也沒想地點點頭。

然後，咻——一頭輕盈地馬來貘蹿了出去。

“葉老師，等等我~~~”

華薇雨馬上按了開機，一發力也蹿了出去。

雪道上靈活地兩道身影交替追逐，大小回轉、平花、奧利、刻滑……是公主艾爾莎和她的馬來貘騎士。

“老師我今天有拍到兩段你很秀的表演，等回去導出來發你郵箱哦。”

“那個小孩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不知道危險的。還好老師及時發現，滑得快，一把過到前面給她抱住了。她爸爸都沒發現。”

“感覺對面那座山很漂亮，我查了一下，春天會有滿山的杜鵑花，還可以露營呢……”

伴着落日開車回去時，葉秋時微笑着聽華薇雨訴說一天的興奮。她沒有說話，靜靜感受運動帶來的多巴胺持續作用在體内的感覺。

她被一種自内而外、全然的喜悅緊緊包裹住，車内的溫暖漸漸升起，肺裡殘留的雪場冷空氣緩緩向上。

嘿！

她輕快地吐出一口氣，兀自笑了起來。

“老師，你笑什麼，笑我今天摔的那跤嗎？還不是怪你~~~”華薇雨撇撇嘴。

“沒有沒有。你滾了兩圈能重新站起來繼續滑，很可愛。”葉秋時轉過頭朝着華薇雨繼續笑道：“我隻是覺得好開心哦，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

“開心地滑雪了。”補了半句，掩飾過去所有的不開心。

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開心。

可美好的周末總是短暫，無窮無盡的周一又來了。為了增加打工牛馬的體驗感，下午飄起雨夾雪，真是天公作醜。

在辦公室改完了要發的小論文，擡頭是陰沉沉、半死不活的天空，心情僅僅停頓了半秒，葉秋時忽然想起前天的雪場，太陽照着雪場，華薇雨的眼睛晶晶亮。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辦公室虛空飄起令人快樂的BGM……

小家夥可能給我下了快樂的蠱，八字旺我，葉秋時沒發覺自己又笑了起來。

她隻知道心情大好，準備犒賞自己，在濕冷的天氣裡吃個校園小火鍋。剛好運氣極佳，進門就有最後一個小桌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