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诩覺得今晚的一切都是錯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後悔了。
吃過晚飯散完步回來就應該老老實實地洗澡睡覺。
或者像往常一樣看部電影,再不濟躺在床上失眠看天花闆,無論怎樣選擇,一些東西都不會在今晚被打破。
所有的一切都還是會一如既往,他依然可以對周見山保持着錯誤的認知——哪怕是錯誤的。
而不是與一位身強力壯,血氣方剛的成年男性一起趴在床上看片。這簡直是件昏了頭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就像上衣不知什麼時候消失,陳诩還沒從雙手被掐着舉過頭頂的力度中反應過來,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腰部以下,連帶着腿根,幾乎在同一時間變得涼嗖嗖的。
啞巴扒了他的褲子。
“你瘋了,”意識到一切反抗都無法撼動對方,陳诩終于感到絕望地喊,“你瘋了嗎?”
聲調劈叉,他尖銳地斥道:“周見山!”
對方已然聽不見,整個人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手扶着那光滑的腿肉,向上推。
更準确來說是抓握,陳诩的腿窩被那隻掌完全包裹着,布料窸窣聲。
接着,猛地瞪大眼睛。
他倒吸口涼氣,那口氣吊在喉嚨裡,幾乎在某個瞬間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憋死,憋死在自己的出租屋,在自己的床上。
枕頭上四散着他散掉的頭發,大概是美的,因為那雙黑眸正低垂着視線,盯着他看。
那眸光裡有情動,有渴求,似乎還有點委屈。
陳诩已無暇顧及。他嘴角下壓,緊閉,好半天後才終于呼出一口氣。
下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草”他失聲地咒罵着,“你大爺…”
啞巴放松了鉗制,手腕能活動的地方寬裕了。陳诩卻沒有再次揮拳的氣力。
混亂中開關清脆一聲響,房間裡隻剩下片暧昧的黑暗。
原本耳邊還充斥着些氣急敗壞的罵聲,或是些走投無路地哄勸。
現在隻剩某種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不再有人說話。
唯有呼吸聲,一些喉底溢出的細碎聲。
從上方滴落了什麼,真啞巴的汗,假啞巴的淚,混合在一起,從臉頰順着脖子向下滑去。
鑽進脖頸裡,跑到鎖骨上,于是吻也随之落下來。
一時間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啞巴。
-
“咔嚓。”
周圍寂靜,無人聲,像是已都陷入沉睡中去。
入目漆黑一片,一抹紅豔的火苗晃動着亮了會,大概五秒鐘。
顯出一張窄臉,邊緣融進黑夜裡,嘴角那有深色的痕迹。不大,如果不是離那火較近,看不出來。
像是傷口,新鮮的。男人嘴裡咬着根煙,很快蹙了下眉。
一低頭,挂在耳邊的頭發掉下去,淡黃的光源晃晃悠悠,使人呈現出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
不尖銳,有點濕漉漉的懶意,像露水。
火苗熄滅,房間裡又重歸黑暗。
陳诩對着前方吐出口煙,手虛虛掐着煙尾,垂在床邊。
旁邊大概十來公分處是道熱源,那熱源的胸膛正上下起伏——陳诩從呼吸聲中判斷出來。
沒人說話,那點紅光明明滅滅,叫人不由自主地将視線聚焦而去。
頭發汗濕了,黏在臉頰上。陳诩沒管,隻是抽着煙。
沉默地呼吸,手指不自覺地發顫,遞到嘴裡,許久後再輕輕長長地吐出去。
周見山這會才感到後怕。他從床上三兩下爬着坐起來,身上汗津津的,起着雞皮疙瘩。
坐起來磨蹭到,難堪地換個姿勢。他想說抱歉,但黑暗讓他無法擁有表達的機會。
陳诩應該說點什麼,罵他也好,打他也罷。周見山願意全都受着。
他做了錯事,挨打挨罵都是活該。這會他才從方才那種渾然不顧的狀态中找回了些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