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他開始一股股冒冷汗。然而後怕之餘,又隐隐舒展四肢,實在是有些回味。
陳诩并不是不說話,其實是已說不出話來。
現在說什麼還有什麼意義嗎?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陳诩回想從夏天到現在的每一個場景。
每一次對着啞巴暗戳戳的龌龊心思。
花費許久設定的教學方案,回想從網上挨個研究比對,買的還沒到貨的瓶瓶罐罐。
都想罵自己句傻比。
嗓子疼得像冒煙,不止嗓子疼。他趴在床上,蓋着啞巴給他拉的被子,被子下是未着一物的自己。
右手朝前捏着那煙,剛開始抽幾口,後面不抽了。
任憑那煙一點點燒到尾巴,摁滅。嘴角疼。
狗啃的。
其實他應該生氣,應該感到憤怒。這種事發生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然而這事确實發生了。
無論多麼荒謬,多麼可笑,無論用多少理由來自圓其說。他陳诩。
都叫啞巴給上了。
被一個自己親手撿回來的啞巴。
陳诩很難不感到屈辱,嗓子的痛意叫他無法遺忘不久前幾近相同的痛感。
同樣尖銳。
他真是很不爽,太陽穴那一下下跳動着,一切都改變了。
更要命的是,雖然不願承認,此時此刻陳诩竭盡全力地去忽視。他也不得不承認。
草。
也不是一點都不爽。
旁邊窸窸窣窣地動了,熱源變近,陳诩沒擡頭,“停。”他說。
聲音喑啞,很難聽。大概是發聲方式不對,陳诩沒辦法不擔心周圍的住戶聽見。
——兄弟倆睡了。
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活了?
想要靠近的周見山停下來,跪坐在床上,不再動。
其實他是想知道陳诩還疼不疼。
應該是疼的,自己沒有任何經驗,全憑本能,橫沖直撞無技巧。
哥也許被弄傷了。
陳诩皺眉,閉着眼,渾身酸痛無比,明天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床。
半晌,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那樣。
陳诩一動沒動,平靜地下逐客令:“出去。”
沒動靜。
周見山跪坐着,鼻尖萦繞着煙草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被趕出去在周見山的意料之中,但他覺得不穿衣服,隻蓋層被子容易着涼。
陳诩深呼吸,肩膀沉下去,臉埋在枕頭裡緩了會。
“穿上你的褲子,”他一字一頓,咬着牙。
聲音從枕頭下冒出來,用那破鑼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地朝外用力擠:“滾出去。”
無聲。好半天後,布料窸窣。
接着是鞋底在地面摩擦的聲音。熱源離去,門吱呀一聲擰開。
陳诩沒擡頭,從影子來看,那人正站在門那,大概是在看他。
似乎有點可憐。
然而陳诩此刻已實在無法勻出半分柔情。
幾分鐘後,門輕輕地帶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