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迅速到令人瞠目結舌。
陳诩的頭朝後撞,疼又沒那麼疼,有隻手繞後墊了下他的腦袋。
“今晚不行,”他沒想到周見山這麼不經撩撥,隻是看了個片就如此大的反應,“東西沒到呢,不行。”
結果對方跟壓根聽不見他說話似的,又裝聾子了。臉埋上來對着他的臉就親,一路從眼睛親到鼻梁再親到嘴角。
跟發/情了似的,吻得又急又兇,另隻手伸到前頭掐他脖子。
“咳,”陳诩擡手覆住那手背,拽,拽不動,“咳,咳咳…草,我說不行!”
啞巴松了點手,供他呼吸,但仍是圈環他的脖子不放,生怕他跑了一樣。
不是生怕,陳诩真的要跑。這姿勢不對,他開始掙紮,不僅不對,簡直是不太妙。
太弱勢,容易挨撅,這叫陳诩覺得屈辱,他迅速提膝蓋,按老慣例對着對方裆/下撞去。
“起來,給我起來,”他心裡發慌,柔聲哄勸道,“你聽哥的,哥不會害你。”
然而周見山居然提前預判了他的動作。
人幹脆地朝後一坐,重量牢牢壓在他的腿上。陳诩動彈不得。
平時感覺不出來,這小子沉得像堵牆。
陳诩扭着腰朝外掙,“起來,起來!”鐵架床嘎吱嘎吱地吵人,陳诩急眼了,“你又裝聽不見是吧!”
兩人像牛那樣喘着氣,陳诩覺得熱氣朝他臉上噴,朝脖子那噴。
周見山往下親了,親他的喉結,嘴唇貼着磨了磨。陳诩打個哆嗦,這下連話都不敢說。
咽口水都不敢再咽,喉結滑動一次,嘴唇就要對着磨上一次。他張嘴,節奏有點亂地喘了口氣。
全是剛學的,那抹唇一點點向下,再是脖頸,耳後,甚至耳垂也張嘴含住吮了吮。
陳诩再次哆嗦了下,腰朝上擡了點。
掐脖子的手松開了,先從腰下抄過去,勾住衣擺向上推。
腰連帶胸膛前都變得涼涼的,陳诩罵了句,那掌又反手抓握他的手腕,一把舉過頭頂。
“你他麼!”陳诩的聲音失去些威嚴,他真的在此刻感到惶恐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呢麼!
“滾下來,”他拼盡全力掙紮,周見山的呼吸很亂很重,緊接着又要去抓他另一隻手。
陳诩覺得自己現在跟特麼在床上打架似的,累得要死。啞巴的勁不是一般的大。
他那幾年的架不是白打的,手握拳,擡起。
朝着人就招呼去。他出拳一向快準狠,這一拳出去,許久沒看到的狠戾就冒出頭來。
陳诩收着力,他倒不舍得真揍,以周見山的反應速度,肯定會偏頭躲過去。
到時候身位讓出來,腿那的束縛與重量消失,他再起身攔腰一别,将人給掀下去。
陳诩是這麼打算的。
結果啞巴紋絲不動,根本連要躲的意思都沒有。意識到後他已極力偏離原先路線,但太晚。
那拳頭已然對着周見山的下颚,直直砸了上去,這一拳結實,明天得青一塊。
一聲悶哼。
陳诩有點慌,手連忙捧那張臉,“你是不是有病?”他罵,“看個片給你看傻了,躲都不知道躲?”
對方的吻對着他的眼睛就又落下來,急,短促。很快到脖子,到鎖骨,手從腰下抄過去,一點點順着脊背的肉擠上去,摸他的兩片肩胛骨。
周見山像小狗那樣從喉嚨裡冒着氣音地嗚嗚着,“周見山。”陳诩喚,聲音慢慢遠去,像隔着水霧,“周見山。”
他知道那聲音似乎嚴厲,但他聽不見。
他記住的,一直記着,一點點尋。
他隻有那張字迹日益淡去的紙。
什麼都記不住的并不是他。
-
翻上來的泥土新鮮,被太陽暴曬後有股腥氣,草根與黃色的濕土粘着他手裡的小木頭棍。
周見山低頭翻土,地上一排松動的草皮孔。有些顔色淡點,有些剛翻出來。
洞眼裡鑽出條乍見光亮的蚯蚓,很快又扭動身子藏回去。
那個人先是坐在那片潮濕的草地上不動,雙腿屈起,兩塊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垂頭,像在走神。
又像是還沒緩過來。周家山也不太懂,他并沒有在水中缺過氧。外邊隔着灌木叢的人聲變遠了,似乎來尋人的幾個人朝田地邊的方向去了。
Chenxu。周見山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但這應該是這人的名字,很明顯,有人在找這人。但此時此刻他倆都對那呼叫聲充耳不聞,這直接導緻那些人正頂着烈日,漫無目的地跑着冤枉路。
像一種共犯。
這叫他如河水般無聲的心底,陌生地翻起個不顯眼的小浪來。
人分明是他一手救上來的,周見山卻隻蹲在石頭後邊的樹蔭下。他想,這個人應該很熱,前面那片沒有樹枝遮擋,陽光暴烈。
鄉下的日頭坦蕩又張揚,這麼硬生生曬容易脫層皮。
比如短暫的一會功夫,那人身上白到晃眼的薄皮就被曬得通紅,很快,變成一種透支消耗的顔色。
和他不一樣,他糙慣了。
那是易碎的,周見山想。
青紫色的血管細溜溜地蜿蜒在皮膚之下,極短且稀薄的體毛,小巧标準的四肢關節。
确實是男人。但又绮麗。
像一件乳色的透着暈光的瓷器,像是從水中來。
蟬在枝頭叫,風聲。河水流動着,木棍上的小刺戳進指腹中。這一次木棍被徹底扔掉,周見山站起身。
在被高溫照射即将融化的關頭,兩人同時動了。對方的思維似乎很慢,連帶着每個舉動都慢吞吞。
周見山停在原地。他在心中大概丈量了一下,擡頭這個簡單的動作,對方花費了約十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