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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台化妝間的燈泡滋滋作響,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佘粵對着鏡子調整頭飾,指尖拂過鬓角的珍珠發夾——那是宋拂今早親手别上的,内嵌微型通訊器。
"林小姐,請幫我把天鵝羽冠拿過來。"
汪郁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穿着純白芭蕾舞裙,脖頸修長如真正的天鵝,鎖骨處卻戴着一枚古怪的吊墜——鉛制底座上嵌着顆粉暈珍珠,在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熒光。
佘粵遞過羽冠,指節"不小心"擦過那枚吊墜。金屬觸感冰涼,珍珠表面卻微微發熱,像塊捂在掌心的炭。
"小心。"汪郁辜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這珍珠...很特别。"她眼底閃過一絲探究,"林小姐的手,倒不像做慣粗活的。"
佘粵垂眸,瞥見自己虎口處因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學過幾年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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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室裡彌漫着松香和塵螨的氣味。佘粵借着清點演出服的機會,指尖拂過一排排天鵝頭飾。在第三排最右側的羽冠裡,她摸到一處不自然的凸起——掀開絨布内襯,五顆珍珠正嵌在鋼絲骨架中,表面帶着詭異的淡藍色澤。
通訊器裡傳來宋拂的輕咳,這是危險的信号。佘粵迅速拍下照片,卻在轉身時撞進一個帶着沉水香氣的懷抱。
"後勤人員不該碰演員的私人物品。"
周映實的聲音貼着耳廓滑下。他今天罕見地穿了白色西裝,領針卻是顆漆黑珍珠,像滴凝固的毒液。佘粵後退半步,後腰抵上道具架,金屬支架的涼意透過襯衫刺入肌膚。
"周公子。"她舉起登記闆,"我在核對清單。"
鋼筆突然從闆夾滑落。周映實彎腰去撿,西裝前襟擦過她的小腿——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後頸處若隐若現的蛇形紋身。
"你的鋼筆。"他直起身,将萬寶龍遞還時,指腹刻意蹭過她的指甲,"很特别的款式,和宋少常用的一樣。"
佘粵接過鋼筆,金屬筆帽上刻着細小的法文詩句——正是母親日記裡出現過的密碼對照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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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開場前,佘粵躲在消防通道裡傳照片。通訊器突然傳來雜音,接着是宋拂壓低的嗓音:"汪郁辜的吊墜檢測到輻射反應,别靠近樂池。"
通道門突然被推開。汪郁辜提着裙擺站在逆光裡,吊墜的粉珠正在黑暗中幽幽發亮:"果然是你。"她摘下羽毛頭飾,露出藏在裡面的微型注射器,"周映實說你會來偷看道具...…"
話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劇烈傾斜。汪郁辜踉跄着撞向欄杆,吊墜鍊子應聲而斷。佘粵撲過去抓住她的手腕,那顆珍珠卻徑直滾向排水口——
一隻锃亮的皮鞋踩住了珍珠。
"兩位小姐。"宋拂彎腰拾起輻射珠,用手帕裹好塞進口袋,"《天鵝湖》第二幕要開始了。"他彬彬有禮地扶正汪郁辜,指尖卻在她腕間一按,那支注射器悄無聲息地滑進了他的袖口,"領舞該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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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通道裡,佘粵被宋拂抵在艙壁上。他單手撐在她耳側,另一隻手正用檢測儀掃描她全身:"有沒有碰到那顆珠?"
"沒有。"佘粵仰頭,發現他額角有細密的汗珠,"你破壞了平衡系統?"
"隻是讓廚房'不小心'打翻了油桶。"他收起檢測儀,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下次别單獨行動。"
潮濕的呼吸交纏。佘粵聞到他領口沾染的機油味,混着始終未散的雪松香。她突然伸手拽開他的領帶:"周映實認出我了。"
"當然。"宋拂任由她動作,喉結在扯開的領口下滾動,"他故意讓你發現那些珍珠。"
船體再次傾斜。佘粵重心不穩撞進他懷裡,唇瓣擦過他突起的鎖骨。黑暗中,她聽見宋拂陡然加重的呼吸,和通訊器裡傳來電流雜音中模糊的指令:
"......真正的貨在......黑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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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粵的耳中傳來通訊器斷續的電流聲,宋拂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手掌仍撐在她耳側的艙壁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黑天鵝?"她壓低聲音,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他的領帶,"《天鵝湖》裡根本沒有黑天鵝的戲份。"
宋拂的眸色暗了暗:"今晚有。"
遠處傳來觀衆席的掌聲,樂隊奏響第二幕的序曲。宋拂突然松開她,從西裝内袋取出一個天鵝絨首飾盒。盒中是一枚黑珍珠耳墜,表面泛着幽暗的藍綠色澤,像深海中的漩渦。
"汪郁辜跳的是白天鵝,"他将耳墜戴在她右耳,"但壓軸獨舞臨時換成了《黑天鵝變奏曲》——周映實親自改的節目單。"
佘粵觸摸耳墜,金屬托座冰涼刺骨。這枚珍珠的輻射讀數明顯高于羽冠裡那些,表面還有細微的刻痕——是坐标。
化妝間的燈泡突然熄滅。
黑暗中,佘粵聽見布料摩挲的窸窣聲。有人從背後靠近,沉水香的氣息混着芭蕾舞鞋的皮革味。
"佘小姐對舞蹈也有研究?"
周映實的聲音像蛇信擦過耳畔。佘粵轉身,看見他倚在化妝台邊,手裡把玩着一支鋼筆——正是她方才掉落的萬寶龍。
"臨時工而已。"她伸手去拿鋼筆,周映實卻突然擡腕,筆尖抵住她鎖骨處的黑痣。
"真巧。"他輕笑,"宋少母親也有顆痣,在這個位置。"鋼筆緩緩下移,冰涼的金屬劃過肌膚,"她死前,把海關密鑰刻在了一顆黑珍珠上。"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周映實撤開鋼筆,順手從道具架取下黑天鵝頭冠戴在她頭上:"壓軸戲該開場了。"
羽毛掃過額角的觸感讓佘粵渾身緊繃。頭冠裡藏着東西——金屬絲的弧度不對,右翼比左翼重了三克。
舞台燈光驟亮時,佘粵看清了樂池裡的異樣。
第二小提琴手的位置空着,樂譜架上卻擺着個鉛制盒子。汪郁辜正在台上完成32個揮鞭轉,每次旋轉,裙擺都掃過樂池邊緣——那裡貼着張泛黃的船票,日期是1998年12月7日。
通訊器突然傳出宋拂的輕咳,接着是三下敲擊聲——他們的緊急暗号。佘粵借着整理頭冠的動作按下耳墜,微型鏡頭拍下樂池全景。
黑天鵝頭冠突然震動。右翼的羽毛自動展開,露出微型屏幕上的倒計時。
周映實的聲音通過頭冠内置揚聲器傳來:"找到真的黑珍珠,否則整艘船會像二十年前的明珠号一樣......"
爆炸聲從底艙傳來,船體劇烈傾斜。觀衆席驚叫四起,汪郁辜摔倒在舞台中央,吊墜的鎖扣斷裂,那顆粉珠滾向佘粵腳邊——
它在發光。
佘粵扯下頭冠沖向樂池。倒計時顯示03:17時,她撞進一個帶着硝煙味的懷抱。
宋拂的白襯衫沾着機油污漬,左手握着拆開的鉛盒。盒中靜靜躺着半顆碎裂的黑珍珠,斷面露出微型膠卷——正是母親當年藏起的最終證據。
"周映實調包了演出用珍珠。"他将膠卷塞進她手心,指腹擦過她掌紋時留下道血痕,"真的在..."
天花闆突然坍塌。宋拂護着她滾到鋼琴後方,黑天鵝頭冠在沖擊波中炸成碎片。火光裡,佘粵看見周映實站在安全出口,慢條斯理地戴上白手套。
他做了個開槍的手勢,嘴唇開合間吐出無聲的句子:
"雲在青天水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