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破碎的珠簾,将整座城市澆得透濕。
佘粵站在宋氏大廈樓下,手中攥着剛譯完的文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紙頁上那些法文術語在她腦中嗡嗡作響——"宋氏航運"、"1998年轉口貿易"、"特殊貨物清關"——每一個詞都像刀尖剮過神經。
她沒等電梯,直接沖上消防通道。十七層的台階被她踩得咚咚作響,喘息間喉嚨裡漫開鐵鏽味。推開宋拂辦公室門的瞬間,冷氣混着黑壽百年的煙味撲面而來。
宋拂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雨幕切割成模糊的輪廓。聽到動靜,他頭也沒回,隻是将煙摁滅在水晶缸裡:"我猜你該來了。"
"你早知道。"佘粵的聲音比雨還冷,"你父親當年經手的那批貨,根本不是普通走私品。"
宋拂終于轉過身,眼底映着窗外閃電的殘光:"你翻到了什麼?"
"輻射檢測報告。"佘粵将文件摔在桌上,"周家借宋氏的船運了摻鐳的珍珠,而你父親簽了放行單。"
空氣凝固了一瞬。宋拂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忽然笑了:"你漏了一頁。"他從抽屜裡抽出另一張紙,"看看背面。"
佘粵抓過來,瞳孔驟縮——背面是一份手寫批注,字迹鋒利如刀:"貨物扣押,轉交緝私隊。周家已察覺,速報上級。" 落款是宋父的名字,日期比官方記錄早了兩天。
"他報了案。"宋拂的聲音很低,"但有人提前走漏風聲。"
佘粵的指尖微微發抖:"那為什麼最後——"
"因為第二天,緝私隊帶隊的人換成了周維深的妹夫。"宋拂忽然抓起外套,拽住她的手腕,"走。"
"去哪?"
"讓你看樣東西。"
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拉着她沖進雨幕。佘粵的高跟鞋踩進水窪,冰涼的雨水灌進腳踝,卻比不上心頭漫上的寒意。宋拂的手掌燙得驚人,像握着一塊燒紅的炭。
他們在街角屋檐下停住。宋拂從内袋掏出一張老照片——正是佘母、甄弟和周維深在碼頭的那張,但邊緣多了一截被燒焦的痕迹。
"我父親留的。"他嗓音沙啞,"他死前把這照片藏在了煙盒夾層裡。"
佘粵盯着照片上母親含笑的臉,忽然發現她手裡攥着什麼東西——半截珍珠項鍊,和姑媽枕頭下藏的一模一樣。
"你父親是兇手。"她聽見自己說。
宋拂的睫毛垂下來,雨水順着下颌滴落:"他是。但他最後想贖罪。"他擡起眼,"佘粵,我不是來替宋家洗白的。我是來遞刀的。"
佘粵猛地抽回手,腕上的紅豆手鍊"啪"地斷裂,珠子滾進積水裡,像一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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