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他們談之色變的本尊，卻在修士撤退後站在樓台上，一遍一遍穿透自己的心髒。

看着瞬息止住的血和重新生長的骨肉，慕歸寒的笑越發悲涼，敖蒼穹如今已經能幻化出實體，此刻蹲在他旁邊看着慕歸寒自虐的行為覺得可笑：“魔尊大人不愛惜這身體，我可是很心疼。”

慕歸寒冷聲道：“就算是粉身碎骨，這聲音也絕不可能讓你占用。”

敖蒼穹并未反駁什麼，隻是看着他丹田處笑了笑，她的眼中閃爍着雀躍的光，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魔尊大人，你清楚自己的身世嗎”

慕歸寒擡眼掃她，什麼也沒說，擡手捏爆了她的化形。

被冒犯的殘魂并不氣餒，她寄居于慕歸寒的神識之中，幾乎無處不在，慕歸寒不想看見她，她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繼續幹擾，“你的确對你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

“真是可惜了一身瑰寶被你自己浪費……”

慕歸寒不願意聽她繼續挑唆，将她從識海中搜刮出來。

看着被自己捏在手心滿臉詫異的敖蒼穹碎片，慕歸寒冷笑：“你真以為如今的我還察覺不到你的存在嗎？”

敖蒼穹的殘魂顫了顫，自嘲道：“倒是我松懈了，忘了您如今是當之無愧的魔尊大人。”

“我現在殺你，比你殺我更容易。”

慕歸寒輕聲威脅，說起話來語氣還是如此輕描淡寫，偏偏敖蒼穹也沒有任何畏懼之色，隻是哈哈一笑“可惜，你無法真正殺死我”。

慕歸寒自然知道他這裡不過是一點吞食過量的殘魂，本體依舊還在松海岸，便懶得與她廢話，擡手将她捏碎，那些碎片被他輕輕一彈，落到了城樓下蟄伏的魔族身邊，又是一陣争先恐後的争奪。

慕歸寒看着魂魄碎片逐漸失去蹤迹，目光一挑，看着遠處的界口出神。

無盡的殺戮，那些見證了慕歸寒死而複生的人，又帶着不怕死的隊伍來了，而慕歸寒的做法更為直接，在兩界入口處設立了魔族，直接杜絕了這些人深入魔族的可能性。

直到五日後，臨仙壇請神降天罰，人界連續多日被烏雲籠罩，據說是天神暴怒，等着降戒。

而那幾日，來讨伐慕歸寒的人便少了，或許是知道有對付他的辦法，又或許是知道慕歸寒怎麼也殺不死。

而就在請神第三日，臨仙壇的神棍包圍界口，而慕歸寒在幽天淵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葉清瀾一身血衣，自密不透風的魔族暗潮走來。

他手持靈劍開路，隻是殺了兩個魔族，那些看門的随從便知道此人不好惹，紛紛夾起尾巴，而慕歸寒更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自城樓上一躍而下，落到葉清瀾面前。

他一接近，葉清瀾便卸力倒下，鳴弘劍落地，慕歸寒的眼淚也決堤般砸在他身上。

他看着葉清瀾身上的劍傷，一度哽咽不能語：“師尊……你怎麼不好好養傷啊……”

葉清瀾輕聲笑道：“那你呢？為什麼不愛惜自己的命？”

“你怎麼……”知道。

這個問題沒能問出口，葉清瀾擡手壓着他的後腦勺，擡眼看着慕歸寒，他的目光撞進慕歸寒水漣漣的眸子裡，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是滿腔的笃定和認真：“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來。”

“……對不起。”

慕歸寒半摟着他，看着他身上細密的傷口，雙手不知如何擺放，而葉清瀾手上的力氣消失，從肩頭滑落，隻能輕輕攀着慕歸寒的臂膀，安慰他：“别怕，臨仙壇不過一群神棍，哪能真的請神……”

慕歸寒：“……您就為了這個？把自己弄成這樣……”

“八象門之前不是一直護着你嗎？不是說了不參與的嗎？你為什麼要來？！”

這句話出口，沒有昔日的謙遜尊敬，滿是責備和憤怒。可葉清瀾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靠在他懷裡輕聲說：“小慕，别哭哈，師尊說了會護着你。”

慕歸寒低頭，額頭抵着葉清瀾的額頂，能清晰感受到葉清瀾滾燙的溫度：“是弟子無能。”

如果他可以好好修仙，一身浩然正氣，此刻便也可以為葉清瀾治療傷口，但他不是，他如今滿手血腥髒污魔氣，都不敢用雙手去觸碰葉清瀾的身體。

大約是察覺到慕歸寒的克制，葉清瀾回了口氣，引導他：“好了好了，不至于死，一點小傷，用點靈藥就好了。”

慕歸寒這才恍恍惚惚取他腰間的儲物囊，可一打開，便有一團青色的光落入他的靈台，與之同時，葉清瀾的手将他定住，原本隻是輕輕靠住的額頭被葉清瀾擡首，完全貼合，滾燙的呼吸灑在慕歸寒臉側，他想要分離的頭被葉清瀾重新按住，直到那團光芒将他的靈台完整包裹，葉清瀾才松開手。

“你做了什麼？”

慕歸寒原本就糟亂的心被他弄得更是一無頭緒，而葉清瀾卻像毫不自知，将這個話題輕飄飄掠過：“八象門不會護着你，但師尊可以。但是現在你得先幫師尊把傷養好。”

慕歸寒垂眸看着他身上的傷口，粗略一看，至少七十道，分别來自兩種不同的劍。

而這兩種劍，慕歸寒恰好都認識。

八象門掌門林如笙的古寂，三長老喬如翎的寒影。

“師尊，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