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歸寒自從完全放任身體的魔氣後,修為水漲船高,一路飛躍直逼元嬰後期。
體内的丹成型,但不是金光流轉的金丹,而是一顆漆黑如鐵的魔種,一道将他永遠與葉清瀾相隔開的魔種。
他原本已經認命,覺得自己如今隻要躲得好,不出面,不消幾年修真對他的唾罵就會少了。
但他想錯了。
在葉清瀾的庇護下太久,慕歸寒已經忘了修真界内的洶湧暗潮,也忘了一般人對異族的偏見和抵觸是能演變成你死我活。
他想要躲,偏命運他無處可躲。
三界之中唯魔族的存在叫人無法用常理概括,因為魔族的誕生本就是一場無解的上古之謎。
它們源自上古魔獸的遺骸,誕生于上古場站,被魔血浸染的焦土,故而無情無心,無痛無悲,無智無神。
魔族所作所為皆由本能操控,唯對力量有着超乎一切的渴望。
故而當慕歸寒的魔種凝聚成型,這份天賜之能,足以讓他與魔族最強的一方匹敵。
偏偏誕生于魔獸遺骸的魔族,和魔種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當它凝結成型之時,那些本就對強大力量充斥占有欲的魔族,開始蠢蠢欲動。
大量的魔族朝他藏身之處遷移,人魔交界處因為魔族異動頻發沖突,慕歸寒心知他若繼續留在人界,人間遲早大亂。便不得不主動藏身魔界,将那些因為觊觎他力量而破界的魔族重新帶回魔界。
而當一個人有着明顯的可指責性時,他不管出于哪種想法、行為是好是壞,最終人們也隻會對他叩下最壞的猜想。
三日後,由南宮家主導的讨伐隊伍,在人界浩浩蕩蕩遊行。
“魔尊慕歸寒,藏身魔界,集結魔族,勢有大作。其心昭然,其心必異!”
“讨伐魔尊,維護人間安甯!”
一路上有許多都是被氣氛帶動的修士,他們其實并未受到魔族侵害也并不知道慕歸寒,隻是群情激奮,被帶動起來,又或是想借此一會建功立業揚名萬裡。
不論出發點如何,這個讨伐隊伍也有了一千多人,有模有樣地破開了兩界入口。
隻是他們想錯了一點。
那些魔族并非慕歸寒主動召集,也并非一心擁主投誠,而是與修士一緻,都想要殺掉魔尊。
于是第一次圍剿,那些仙門百家,甚至都沒能進幽天淵,在外圍就被那些強大的魔族打得落花流水。
魔界的生存方式,适者生存強者為尊,敗者會被勝者吞噬魔氣,這并非淩虐,是魔族的本能,而因為這個本能,慕歸寒在魔界求生第七日,已經成了實至名歸的魔尊。
他的實力淩駕于整個魔界乃至人界,隻是稍微洩露一分魔氣,就能讓三界之中能感應到他的魔族顫抖,俯首稱臣。
甚至主動迎合。
于是三界各處感受到慕歸寒氣息的魔族開始躁動不安,自發現身想要回歸魔尊麾下。
南宮家那點秘密越發藏不住,與之相應的便是,他對慕歸寒的讨伐意向越發強烈。借用三界魔族燥亂之事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引經據典,特指引用臨仙壇的天谕,人界本就因那些藏身的魔族忽然現身惶惶不安,南宮家主趁虛而入,多次暗示,仙門百家,隐忍多日,終于揭竿而起,為絕後患,主動殺進了魔界。
這一次,他們好歹進入了魔界深處的幽天淵,窺見獨坐高殿的慕歸寒。
幽天淵是由斬殺上古魔獸“暮”的靈獸落下的劍光形成,暮被腰斬而死,殘骸由幽天淵分為兩半,風化,形成了橫亘在魔域的骨城。
如今這骨城之上,盡是匍匐警戒的各類魔族,看着這些修士龇牙咧嘴。
但慕歸寒未下令,他們不敢輕易動作,隻能等兩方誰先更進一步。
慕歸寒并非不想下令,而是如今的他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這超量的魔氣。那些他斬殺的魔族,死後魔氣就會被他的身體主動吸收,而蟄伏在他體内的敖蒼穹,因這些魔氣的滋養也越發強大,甚至偶爾還會搶占慕歸寒的神識,叫他短暫失智。
不論是修士傷亡,亦或是慕歸寒這方魔族死傷,他的處境都不會更好。
殺妖殺魔,慕歸寒都能毫不留情,可讓他殺人,慕歸寒并非聖人之心,但他不願,他怕這些一天天人命會将他與葉清瀾之間的壁壘越堆越高,讓他再無與故人重續的可能。
即便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然是癡心妄想,不管他殺還是不殺已經别無區别,他這輩子都見不到葉清瀾了。
本因為一腔熱血來讨伐的隊伍,原本看見慕歸寒如今的模樣和周圍那沉重冰冷的威壓,已經心生怯意,想要臨陣脫逃,可未曾想真的交上手後卻是如此輕而易舉,就将慕歸寒打倒在地。
慕歸寒的氣息逐漸微弱,那些失去壓制的魔族卻開始躁動,方才還一動不動,此刻卻如同沸水飛騰,争先恐後撲向城上的修士,不斷有傷亡,不斷有魔氣流入慕歸寒的身體,他身上的傷口重新愈合,修複,眨眼之間又變成了完完整整的一個人。
殺不死。
不是人。
……他必須得死!
無數想法在那些修士眼中閃現,但不論是由于什麼感到驚訝,他們最後的想法都變成了一個:慕歸寒決不可留!
那次讨伐以慘敗告終,情勢比第一次更加慘烈。
慕歸寒的異常被廣而告之,越發增加了人界對他的恐懼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