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廁所找人專門設計過,本應是供人解決排洩的地方,卻在兩側的牆壁上安裝了位置和形狀都很耐人尋味的扶手和腳踏,紅色的卷紙架上擺着掃碼售賣的盒盒罐罐和濕紙巾,包裝上放大加粗的産品介紹内容,讓人看一眼就面紅耳赤。
整個馬桶由堅固的不鏽鋼材質鑄造,馬桶蓋是大紅色的易清潔的皮質軟面,而且面積比普通型号的馬桶大上一倍,以方便客戶的各種動作。
懸挂馬桶的那半面牆是鏡面的,韓澤文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情。
從青年絲毫不受影響的體力和詭計得逞後餍足的神色來看,他醒悟過來,自己大概是又被青年拙劣的演技蒙騙了。
“混蛋……”韓澤文罵罵咧咧,狠擰了一把撒謊慣犯的耳朵,“這裡這麼髒……”
江赦一側肩上整齊搭着男人的褲子和外套,自個的衣服反倒胡亂地丢到了地上,他安撫地親了親對方的喉結,粗裡粗氣道:“這不是沒讓你碰到其他地方嗎?”
除了腳,韓澤文其他的身體部位确實從始至終都沒有碰到這個隔間的任何東西,甚至到後半程開始,他的腳都沒沾地,整個人都是挂在江赦身上的。
但這個環境對他來說還是太超過了,他甚至都不願意大口呼吸,總感覺空氣太過渾濁,由于呼吸不暢,眼下兩頰都因為缺氧而飛紅一片。
“别弄了,我們先回去。”韓澤文探了探地闆,勾到鞋子就要從江赦身上下來。
“文哥……”江赦眼眶發紅,任誰到這種境地都會手足無措——正到要緊關頭,懷裡的人卻不肯配合。
“我剛才碰到你前男友了。”
韓澤文的動作停住了,他哂笑道:“哈…你怎麼知道……”
“他過來和我搭話,提了你的名字,說很久沒看到你了,還說了你們之前的一些事情。”
“……”
“我以前都沒來過酒吧……”江赦擡頭,瞳仁漆黑,顯得純良又無辜,“就這一次,真的不可以嗎?”
韓澤文愧疚感泉湧上心頭,也不提什麼要走的事了,對江赦偶爾提出的某些無傷大雅的要求更是千依百順。
考慮是在公共場合,起初韓澤文還有意識地控制了自己的音量。
但過了一會漸入佳境後,便不管不顧起來,根本沒心思去想會不會有人突然進來上廁所了。
他混混沌沌地想,難怪那麼多人熱衷于打野。
在原本用于解決生理問題的地方解決另一種生理問題,還随時面臨着被揭發暴露的風險,他感覺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變得異常敏感。
江赦都不用碰他,僅僅是微弱的鼻息拂過體表,都能調動他全身的感官,不知道兩人之中誰的汗水淌過韓澤文光潔的後背,引得他全身止不住的顫栗。
“哎呦,小蔣,你松手,松手,别拉我,我這外面還有客戶在呢,這事改天再說,改天再說哈親愛的。”
是張經理的聲音。
隔間裡的聲音戛然而止。韓澤文像剛從一艘暴風雨中的颠簸小船踏上陸地,無力虛浮地趴靠在江赦的身上。
“張經理,您就告訴我韓少在哪吧,我真的很喜歡他,我想去找他,我對他是認真的。”
張經理看了一眼緊閉的隔間門,心裡比裡面的那兩個人還緊張,隻能寄希望于兩人幹柴烈火,韓少還沒來得及向那位新歡自報家門。
否則那位小帥哥回過神來,跑出來當面對峙,修羅場面難以收場。
“咳……這個嘛,當時我破例私自把人家的聯系方式透露給你,已經很不厚道了,而且人家追你的時候怕你誤會,說得很清楚,不和你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情情愛愛,純純和你走腎,你不也答應了嗎?”
外頭靜了一會,年輕男人嗫嚅道:“我當時不知道我會喜歡上他嘛……”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鬧的太難看,他已經有新的交往對象了,你就别去湊熱鬧了。”
“沒關系的,他當時追了我那麼久,我相信他肯定是因為喜歡我才追我的,我可以反過來追求他,我是認真的!”小蔣急切道。
“當初那麼多貴重的禮物你都收了,你總不能既要又要吧。”張經理煩躁道。
“我可以折算成錢都還給他,剛才Kiki還說看到韓少今天晚上過來了,哥,哥,你就告訴我吧,不用你出面,不讓你為難,我自己和他談,求你了嘛。”
“人家不缺你這點錢。”張經理沒耐心了,推開執迷不悟的小蔣就要走。
“哥,還有一件事,我聽Kiki說你剛才是不是給了韓少一包那個藥。”小蔣的聲音壓下來,聲如蚊呐:“那個藥對身體不好,你讓他不要用了。”
“你怎麼知道?”張經理詫異道。
“我給劉哥送酒的時候,聽到他和淮老闆在打電話,說這個藥吃多了會變腦殘……”
“哈?哈!哈哈!你聽錯了吧!劉哥和淮老闆開玩笑呢!這藥保證沒問題!”
張經理反應過來,怕小蔣說出什麼對自己更不利的話,趕緊捂住他的嘴,兩人推搡着走出廁所。
廁所裡安靜下來。
江赦幽幽道:“文哥,你為什麼那麼緊張?”
“我沒緊張。”韓澤文鎮定自若地與他對視,幾百場的庭辯經驗讓他在這種尴尬的時刻,面上也看不出半點異色。
江赦靠在韓澤文的肩頭,指尖緩緩摩挲過男人的脊柱,在淺淺的腰窩輕輕打轉,“我好疼……”
什麼好疼?韓澤文腦子空白了一瞬。
“Grace老師說,人可以通過後天訓練,讓他們在撒謊的時候,面部表情和語言上都與平時相差無幾,但是正常人不可能把握身上所有位置的肌肉,某些地方的變化是沒辦法控制的……”
“你每天上課都在學什麼亂七八糟的!”韓澤文明白過來,氣急敗壞道。
“在談生意的時候合理運用某些心理學,分辨對方話中的真假,可以避免我落入對方的語言陷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損失,為我司取得更大的利益空間。”
韓澤文:……
“他說你追了他很久,你追了多久?”青年繼續問。
“一星期。”韓澤文脫口而出一個縮水好幾倍後的答案,一擡頭對上青年充滿危險信号的眼神,才驚駭地意識到青年的“測謊儀”還在裡面呢。
“……一個月。”韓澤文老老實實道。
青年唉聲歎氣地放慢速度道:“追了這麼久,你當時一定很喜歡他吧……”
“不帶你這樣的,這個小蔣我坦白過了!你怎麼老揪着他說事,這不公平!”韓澤文義憤填膺道。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也不動作了,幽怨道:“……你竟然為了他兇我。”
被莫名其妙扣了一口黑鍋,韓澤文震驚不已,張着嘴巴頭一次體會到了有苦難言的感覺,但很快他就尋到了解決方法。他很輕地低笑一聲,勾着青年的脖子,軟言在青年耳邊連聲道了好幾句平日裡不肯說的情話,配合上他潋滟如水的雙眸和撩人的表情,這招簡直屢試不爽,江赦根本吃不消,“測謊儀”差點沒當場宕機,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什麼小蔣老蔣的,隻想集中精力對付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