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燒着,無垠的黑暗中隻有赤火明亮。天際重重烏雲起伏着紫色雷電,宛若遊龍般穿梭在層雲中。紛亂錯雜的細線互相纏繞、打結,一片混亂。
精神域的中心靜靜綻放着一棵紅豔的梅樹,不知從何處延伸的銀色鎖鍊緊緊纏繞着一顆灰暗的小星球,将其懸在梅樹中隐藏着。
梅樹下蜷縮着發抖的少年。
他緊閉着眼,眉頭緊鎖,額尖滿是冷汗。
忽冷忽熱的體溫煎熬着戚詞的神智,隐忍的悶哼變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
頸側肌膚緊貼着少年側臉的梅央很快察覺到了他的情況,這是發燒影響到對方的精神域了。
作為向導,梅央對精神域的變化很敏銳。
他一邊擡手觸碰戚詞的側臉,暗自用精神力舒緩對方的不适,一邊與嚴方祖趕到了宿舍。
面對壞掉的宿舍門,嚴方祖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開。
等他們進去後,卻不由得一愣。
少年的宿舍物品擺放規整,但窗邊卻碎了一地的玻璃,還有暗沉的點滴血迹。
純白的被套上還有來不及收拾的一片鮮紅淤血。
觸目驚心。
嚴方祖喉頭哽塞得厲害,他呆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切,難以置信。
梅央掩下眸底的晦暗,抿緊唇。
帶血的被套掀開在一旁,梅央微微彎腰,想要把人放下去。但戚詞拒絕配合,燒得迷迷糊糊的人固執地不肯松手。就連小括弧也強勢地用毛絨絨的尾巴圈住了梅央的手腕,以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的抓住了一塊浮闆。
不能放手,也不願放手。
嚴方祖為難地看着面色清冷的少年:“這......”
梅央沒有他想象中的生氣,而是道:“他精神域不太穩定,我會試着幫他疏導。麻煩你找找退燒藥,可以嗎?”
嚴方祖忙不疊點頭。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幹,他打打雜也沒關系。
就在嚴方祖翻箱倒櫃的時間,梅央擰起眉,眸色一瞬不瞬地凝住戚詞滾燙的臉。他将掌心完全貼合對方的側臉,随即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戚詞身上張揚舞爪的精神絲在瘋狂地與梅央貼貼,待梅央放出精神力之後,它們顯然乖巧了許多,但還是搭在梅央身上可憐巴巴地想要勾對方的精神絲出來。
磅礴的精神力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闖進了戚詞的精神域。然而出乎梅央的意料,這過程過于順利了,戚詞的精神域沒有多大的抵抗就接納了他。
就好像——
他曾經來過一樣。
壓下心頭的疑惑,他專心緻志地在一片火海中尋找戚詞的身影。
隻不過探索得越久,他的眉頭蹙得越緊。
越是平靜健康的哨兵,精神域越是風平浪靜。反之,像戚詞這種壓抑而翻湧的,往往代表着極緻的破碎。
如果不能疏解,精神域很快就會崩潰,哨兵本人也會陷入狂躁,随之進入長眠直到死亡。
想到這一後果,梅央的臉色冷凝不少。從進來後他就在手動解着纏繞的細線,這些複雜的細線正是精神絲,它們亂糟糟的纏在一塊,想跑的跑不掉,外頭的還一股腦鑽進去纏在一起。
長發少年十分耐心地将它們一根根解開,同時放了精神力隔絕他們再次糾纏在一起。
然而這數量實在是過于龐大,梅央不能花太多時間在這上面,他必須要盡快找到戚詞,否則少年就要燒壞腦子了。
許是察覺到他的擔憂,其中一根精神絲解脫後十分親昵地蹭了蹭梅央的指尖,随即勾着他往某個方向拉。
梅央靜靜看着它,語氣輕輕:“你要帶我去找他?”
精神絲歡快地蹦跶,看起來就像是在點頭。梅央便跟着它走了。走了很遠很遠,他才在梅樹下找到了昏睡的少年。
梅央半跪下去,将戚詞扶到自己身上。他盯着人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麼,随即拿過一根精神絲,輕飄飄地掃過對方的脖頸。
很癢。
戚詞蹙了蹙眉,像是有螞蟻在脖子上爬,不堪其擾的少年猛然掀開了眼簾,随即瞳孔映入一截冷白修長的脖頸和精緻的下巴。
意識驟然回籠,他連忙直起身,許是反應過于激烈,梅央也沒反應過來,于是戚詞直愣愣地摔倒了床上,連帶着梅央也被他拽了下去。
咫尺呼吸。
戚詞:“!!”
梅央:“...”
被壓醒的括弧:“呼噜!!”
聽見動靜的嚴方祖探頭看了一眼,“噢喲!”一聲連忙捂住眼睛又轉了回去,假裝自己還在找藥,什麼都沒發現。
戚詞本就因為發燒而薄紅的臉此刻更加嫣紅。待梅央坐直,他輕咳一聲,揉了揉還有些燙的太陽穴,道:“抱歉。”
梅央定定看着他,耳尖脖頸俱是飄紅,但神情卻依舊很冷清:“你的精神域要崩潰了。”
戚詞本還在想自己的頭疼怎麼輕了這麼多,猝不及防就聽見梅央的這句話。他想到什麼,有些不确定道:“你幫我......?”
梅央點了點頭,斟酌片刻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繼續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