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乾正在禦書房裡處理政務,打開奏折,随手批閱。
梁聞喜在一旁低聲道:“點心已經送到曹太妃處了,賢妃娘娘那裡也是不肯再說話了。”
說來也是有意思,賢妃娘娘今天早晨才動了一次肝火,顧忌着皇上的心思,沒敢太狠,這會兒聽見陛下來賀喜曹太妃,也不肯掃興為難人了。
而曹太妃從前教養過蕭翀乾兩年,皇上總是會給曹太妃一些面子。
“您看……?”梁聞喜問道。
他自小伺候蕭翀乾,比蕭翀乾大幾歲,這時候還年輕,三十幾歲,頭發都是黑色的,背也不彎曲,也和後來一樣猜不透蕭翀乾的心思。
比如蕭翀乾前兩天出宮一次,為什麼會牽挂上了永興侯府的世子夫人。永興侯府的世子在鴻胪寺做事,任鴻胪寺少卿,這兩天正好番邦使臣來訪,接待的事情就讓人交給了這位世子,那幾個使臣最好大昭風情,每日都要遊覽,而世子每日都要去陪同……
而世子夫人那邊,時刻讓人留意着,卻也不見做什麼。
“淑妃昨天是不是問起選秀的事情了?”
阮甯芙是不知道這一切的,方才有個婢女在賢妃耳邊說了幾句話,賢妃臉色一變就離開了。
宮殿裡太妃召了幾位樂師當堂彈唱,請大家吃飯喝酒,也算是和諧,她旁邊的夫人小聲告訴她:“賢妃娘娘的脾氣一貫如此。”
風一陣雨一陣,脾氣一陣陣的來,時常的不高興。
因為家世好,在宮裡分位高,受委屈的通常是别人,惹不起。
阮甯芙都知道,也無話可說,隻是對人家笑了笑,點點頭,兩個人也不多說什麼。
卻聽見身邊有什麼異響,隻見身側的酒杯傾倒,她裙子上洇開深色的濕痕,怪難看的,一旁侍酒宮女滿臉驚慌地說:“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阮甯芙說:“沒什麼大事兒。”
自前幾年新皇登基宮規愈發森嚴,這些宮女犯了錯被人打罵教訓,看她年紀還小,離家在宮生活,日常裡也并不容易,她不過是灑上了一點酒,阮甯芙也不忍心責怪任。
“奴婢服侍您去更衣。”
阮甯芙便起身退席位,和宮女一起去更衣,出了門她說:“找個地方熨一熨就好。”
她入宮來沒帶多餘的衣裳,也不想宮女再去找衣服,幸好濕的地方不多,隻在裙側,熨燙一下就能幹,人在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奴婢省得。”
婢女帶着她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宮殿裡,說道:“您先在這裡稍等。”
阮甯芙便坐下來等候,她不知道這間宮殿是什麼宮殿,隻覺得裡面幹淨又安靜,她自坐在窗邊,窗戶開着,陽光和風一起送進來,落在衣裙上,也許一會兒不用熨燙裙子一會兒就能曬幹。
這兩天對賬本有些疲憊,這會兒正好閉目假寐。
不一會兒,聽見開門的聲音,一個比侍女腳步厚重的聲音傳來,阮甯芙睜眼看去,見是個穿明黃衣袍的男人,長相似曾見過,來不及深思,她趕忙跪下來。
“臣婦見過皇上!”
男人看見她,走近了些,氣勢驚人,與這人同處一室,阮甯芙覺得自己氣息被一寸寸侵占,整個人像是被大型動物鎖定,一陣陣的心慌意亂,眼角落在對方明黃色的衣擺上,錦繡雲紋随着對方靠近翻飛浮動,她心跳得厲害,不知道對方怎麼會來到這間宮殿。
她明明是在這裡等婢女送熨鬥過來,怎麼會見到皇上?
蕭翀乾靠近阮甯芙,說道:“擡起頭來。”
阮甯芙擡起頭,卻不敢看皇上的,一雙杏眼半垂,眼睫慌亂地打架,蕭翀乾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下巴疼得厲害,擡頭撞上一雙暗沉的眼睛,阮甯芙心裡被恐懼攥住,整個人脊背竄上一股酥麻。
她認出來這個人是前兩天上巳節見過的人,但沒想到對方是皇上,她不敢叙舊,也不覺得對方記得自己,而且就是記得又如何?
男人覆着一層薄繭的食指在下巴上磨了磨,阮甯芙恍惚記起來蕭翀乾登基之前曾在邊關多年,弓馬娴熟,射箭尤其好。
蕭翀乾低下頭來,漸漸近了,阮甯芙呼吸之間全是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看他的眼神根本不記得她了。
“你是那個宮廷的妃子?”
檀華有些後悔方才和那個宮女一起更衣,小宮女糊裡糊塗,不知道怎麼就來錯了皇上的宮殿。
他的眼睛像鷹,兇狠地像是随時都可以在面前的人身上撕下來一塊肉,阮甯芙心裡害怕,說道:“陛下,臣婦是永興侯府的夫人,并不是哪個宮的妃子。”
“說謊。”他冷冷地說道。
“永興侯世子的夫人怎麼會闖入朕的住處?不過看在你長得還算合朕的心意,如果能讓朕滿意,朕可以不責罰你。”
這是蕭翀乾的住處嗎?阮甯芙心裡一驚,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