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昴珈聽了周問月的話,沒有再作出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周問月和昴嬰的身形慢慢轉往寒城内。
夕陽的輝光從雪山一側照來,昴珈垂眼,獨自掉頭信步離去。
周問月靜默地跟在昴嬰身後,和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天黑的早,山裡冷瑟瑟的風吹面而來,夾雜着生長開的植物的氣息,從遠方歸來的車馬上傳來隐隐約約的歌唱聲,還伴随着陣陣琴音。
“朋友,
在春風盡頭,
你是否見過一個瘋子?”
歌聲的旋律蒼涼,但是車篷内卻傳來了陣陣歡聲笑語,随着車篷慢慢拉近,周問月看見樸素的帳篷上挂着一盞小小的風燈,裡面燭火明滅,在逐漸壓下來的黑暗中像是一點朝她靠近的火炬。
昴嬰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周問月瞧了瞧他的背影,随便扯了一句話開頭:“月亮要升起來了。”
“嗯。”
“我有問題想問你。”
“嗯。”
“祭司台給我的香囊——”周問月拿出了那個已經被半陰幹的香囊,“你知道它的作用嗎?”
“知道。”
“是用來做什麼的?”
周問月最後的問題問的十分平靜,而昴嬰頓了一頓。
這個時候,那輛唱着歌的篷車在他們前面停了下來,那個搖搖晃晃的風燈的光芒掃在昴嬰側臉上,讓他的五官顯現出清晰的輪廓,周問月眨了眨眼,疑惑地轉頭看向了慢慢被掀開的帳篷。
“昴嬰,和周——文月。”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這個從營帳裡面傳出來的女聲,周問月恰好十分熟悉。
周問月笑起來,一字一頓重讀自己的名字,糾正了一下赫曲蘭若的讀音。
“是周、問、月。”
下一秒,從營帳裡鑽出一捧燦金色,那雙灰水晶般的眼睛又一次出現在了周問月面前。
“本公主愛怎麼叫怎麼叫。”赫曲蘭若撇了撇嘴,轉向依舊沉默的昴嬰,“上車裡來吧?裡面比較暖和。”
“好。”昴嬰點了點頭,卻依舊沒有要回答周問月問題的架勢。
他們爬上篷車,車夫摘下那盞風燈給周問月和昴嬰照明,在即将鑽進篷車裡面的時候,周問月往外看了一眼,暮色已經褪去,周圍隻薄薄地蓋了一層紗似的朦胧月光,就像什麼都沒發生的無數個過去的晚上。
篷車裡放了一個小小的陶泥暖爐,爐子上熱着一小壺酒,一位浪人髒兮兮地蜷縮在角落,正調試着懷裡的木琴。
“昭華寺裡好玩嗎?”赫曲蘭若盤腿坐在陶泥小爐邊,一邊撥弄着爐火一邊和周問月搭話。
“挺有意思的。”周問月蹲過去,看着漸漸升起來的爐火。
“他是不是很兇?”赫曲蘭若拿過酒壺,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酒杯。
“嗯,很兇。”周問月一時不确定赫曲蘭若的這個“他”指代的是誰,也隻是順着話頭說。
“他對誰都一個樣子。”赫曲蘭若嘟哝了一句,把兩個酒杯倒滿,一杯遞給昴珈,然後把酒壺和杯子推到了周問月面前,“你自己來。”
嗯,不會是說許岱吧?
周問月接過酒壺,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液,慢慢啜了一口:“聽你的話,你接觸過他?我是說,以這種上山祈福的形式?”
赫曲蘭若已經一口氣喝了三四杯熱酒,聽到周問月的問話,也隻轉過頭來說:“我才一見他,就被帶到昭華寺了,我可不覺得有什麼意思。”
她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往杯子裡倒酒,頗有種一醉方休的氣勢。
“公主。”昴珈攔住了赫曲蘭若的動作。
但是赫曲蘭若隻是平靜地剜了他一眼,打開他阻攔的手,倒了滿滿一杯。
“發生什麼事了嗎?”周問月問道。
“你們大越的公主能不能自由婚配?”赫曲蘭若幽幽地反問。
“應該是……不能的。”周問月答。
“有沒有什麼辦法不出嫁啊,我去把那些個男人殺了怎麼樣?”赫曲蘭若一下子歎了口氣,把酒液飲淨,然後将那隻杯子倒扣在手心裡把玩。
“……”周問月看着那隻杯子眨了眨眼。
“公主。”昴嬰的聲音沉冷了幾分。
“開個玩笑。”赫曲蘭若一下子收起手掌,那隻陶杯被她猛然攥進了掌心,周問月離得近,聽見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
她一時間看不太清楚眼前這位公主的表情。
角落裡一直被忽略的那個浪人調試好了琴弦,毫無征兆地,他放聲唱了起來。
“他曾是這草原上的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