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要去,但是卻轉過身面朝了來時的塔林,與此同時,周問月疑惑地喊了他一句,一起響起的還有刹迦尼莫的聲音:
“冕下?”
“許岱。”
下一秒她轉過頭去,于是,她的疑惑有了解答。
周問月現在非常明白為什麼她會總覺得不舒服。
人的第六感總是準确的,讓她不舒服的源頭,此刻正像猴子一般從塔林裡探出頭來,那一雙雙眼睛涼幽幽的,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
癫奴。
很多很多的癫奴。
到底……有多少?
而且不對啊……
周問月往左走了一步,又往右走了一步。
那些猴似的腦袋也跟着她的方向,齊刷刷往左轉,往右轉。
這些癫奴,好像都隻看着她一個人。
“見鬼了……”她撫了撫自己的胳膊,感覺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周問月最開始還想看看到底有多少癫奴,但到了最後,她還是覺得該開始思考這邊哪裡有逃生通道了。
應該不會沒修出去的道吧?
許岱站在她的身前,她的背後則是那位刹迦尼莫,目前來看她算半個能幫上許岱忙的,而她身後那位老人家不知道身子骨還經不經得起折騰。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刹迦尼莫的語氣莫名地平靜。
“癫奴,您之前來沒碰到過嗎?”氣氛已經有些緊張,周問月再次調整手镯,随口答道。
“也許。”他回答。
“那您以後來都得小心了。”周問月說,眼神緊緊盯着周圍,那些癫奴好像在忌憚着什麼,隻在塔林周圍徘徊,不敢上前來。
而刹迦尼莫突然間笑了,他輕輕地說:“呵呵,倒是謝謝你關照我了。”
但是周問月沒有聽清楚這句話。
動作隻發生在一刹那。
許岱直接返身将她整個人抄抱了起來,天旋地轉之間,她隻覺懷裡一沉,一把刀直直地被放進了她雙臂中,這刀的重量有點超過她的想象,周問月兩隻手抱着才沒讓它直接甩手掉在地上。
她在刀柄上摸到了滑膩的液體,擡手,一陣血氣沖進了鼻腔。
是他的血。
周問月的腦子瞬間“嗡”了一下。
“你-做-什-麼?”她艱難地撥開覆蓋在口鼻上的衣物,喊道,“你刀也不要了?”
許岱搖了搖頭,随即,她的護目鏡被大力拉下,一件衣服兜頭罩了下來,視野頓時一片混沌。
“許岱!許岱!”周問月試圖掙紮,但她被下了死力抱着,根本掙脫不開。
腥臭味,嘶叫聲,風聲。
原本隔着距離的聲音,現在突然變得近在咫尺,周問月甚至能聽到癫奴在快速爬動時發出的拖行聲,他們的手臂甚至已經擦過了她的腿。
但是,和這些癫奴之間還擋着一個人。
周問月的腦袋被迫按在許岱胸膛上,非常近地,她聽到了一陣陣心跳聲。
于是那些其他的聲音仿佛從世界之外傳來。
周問月在聽見許岱略急促的呼吸聲時,卡殼的腦子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在抱着她往外跑。
而她不知道為什麼。
他不是要去白塔裡面嗎?為什麼就這麼把那個刹迦尼莫留在那裡了?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癫奴?白塔裡面不能躲嗎?
樁樁件件走馬燈似的閃過她的腦子,裡面一條條線索快速劃過,但是她現在無法思考。
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你聽着。”許岱喊道,他的聲音隔着一塊布傳過來,聽起來悶悶的,“我送你去出口,你離開這裡,别再進雪山!”
“你松開!不行!”周問月氣急敗壞地喊,“你可不能死!”
“我不會死。”
“誰信你的啊!”她抓狂地喊,“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你去寒城,我會來……找你。”他說。
“你别自作主張!喂!”
噗通!
随着一晃而過的某種建築的巨大影子,她和那把刀被丢進了溫泉池中。
咕噜——
睜不開眼睛。
周問月悲情地想,得,今天要是交代在這裡了,她也能算是為她偉大的科學事業獻身了。
但是,伴随着一聲遙遠的呼哨,她似乎看見幾隻和獅子一樣高大的動物從水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