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遊倒沒覺得有多尴尬,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海灘邊到處都是光着膀子沖浪的肌肉男,白男就更是了,跟扒了皮的田雞似的。
但自诩早就免疫了的林一遊她這眼睛是一秒也沒從陸嶼矜身上移開,他穿衣服倒是挺顯瘦的,他們之前有過一些不可避免的身體接觸,她早就猜到他身材挺好的,就是沒想到這麼好,腹肌明顯背肌結實,肌肉分布均勻,身邊愛舉鐵的十有八九脖子都變粗了,他卻沒有,不知道怎麼練的。
陸嶼矜轉過身來,不等她先問,直接就“招了”:“我要跟你道歉。”
“我猜你酒量一般,但你拿那瓶二鍋頭度數挺高的,我怕你喝太多出什麼事,就一直敲你門,我怎麼喊你都沒有一點反應,我就找酒店要了你那屋的鑰匙,一進門就看見你在地上躺着。”
林一遊道:“我用椅子堵在門口了啊。”
陸嶼矜回:“一推就開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推門會有聲音”,林一遊不可置信地問:“這樣我都沒醒?”
陸嶼矜咬着下嘴唇憋笑,點了點頭。
“不是,我醒過來的時候在床上”,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頗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了:“你把我弄上去的?”
“我把你放下就走了”,陸嶼矜似乎很怕她誤會,嚴肅認真地解釋道:“我确認你隻是喝醉了,就把你抱床上去了,别的我什麼都沒做,我發誓。”
林一遊人站在那心涼了半截,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不是她第一次喝酒,倒是她第一次斷片,原因既不是受情傷也不是找刺激,就因為被幾次三番猜中心思自我領地受到“進犯”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
酒精确實能幫人短暫地逃避現實,醒過來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陸嶼矜見她不說話,乍一看是面無表情,仔細看就能發現她咬着下唇不松口,眼神也是那樣的凝重,他替她開解道:“睡了一天餓了吧,我早上去樓下買了米,給你煮粥喝吧。”
林一遊機械地搖了搖頭。
陸嶼矜問:“不餓?”
“不是”,林一遊道:“我想吃牛排,吃兩份。”
“好。”
想象中唇槍舌戰的談判剛開個頭就熄了火,昨晚的記憶從她打開二鍋頭開始就沒了,林一遊後知後覺自己滿身酒氣,也後知後覺陸嶼矜房間裡有種淡淡的香味,說不上來是男士香水的味道還是别的什麼,很好聞。
再待一會就得串味兒了,她跑回自己的房間打開了淋浴頭,搓着泡沫,明明在放空,“你想泡我”這四個字卻突然憑空出現在她腦袋裡,就像ktv裡花錢投的那種類似“祝某某生日快樂”小字似的,她覺得有人在自己“空屏可投”的腦袋裡投了令她最抓狂的一條。
陸嶼矜剛拎着食物打包盒上來,就看見她心事重重地坐在茶幾前的空地上,頭發吹得半幹不幹,離老遠就能聞到剛沐浴過的香氣。
兩人剛開始都默契地沒有說話,隻能聽見刀叉碰撞以及叉子在盤子上切割的聲音,隔了半天,林一遊終于忍不住道:“昨晚我喝多了,該說不該說的話都說了,當然,喝醉酒不是借口,如果昨天說了什麼有失妥當的,我向你道歉。”
陸嶼矜似乎有話要說,林一遊急忙道:“你先讓我說完,我怕我們東扯西扯又扯遠了。”
林一遊看着他的臉,坦誠地說:“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很照顧我,對我很好,不僅給我做東西吃,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保護我,雖然我很不習慣别人無緣無故地對我好,但是我必須要承認,跟你簽那份協議之前,我沒有想過我們會相處得這麼融洽。”
“在我原本的計劃裡,我們各做各的,在需要兩個人合作的事情裡彼此幫助,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并集變成了交集,而且交集的那個圈越來越大”,林一遊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我并不擅長跟人建立親密關系,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到了某個點我的情緒可能就會失控。”
“作為朋友你很體貼,而且很有邊界感,跟你相處很輕松”,林一遊真心實意地說:“我很珍惜和你的感情,我不想傷害你,我為我昨天突然的情緒失控向你道歉,對不起。”
陸嶼矜的眉毛微微皺着,表情有些嚴肅,默了好幾秒見她沒有繼續的意思,就問:“我可以說話了嗎?”
林一遊點頭。
“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林一遊聞言一愣,陸嶼矜道:“你既沒罵我又沒打我,你的情緒失控不過就是把我的酒給喝了,你要是真想道歉什麼時候有空再請我一回不就得了?”
陸嶼矜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緊着又說:“而且林一遊同學你要明白,隻要是人,有心情好的時候就一定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你不是機器人,隻要你沒傷害到别人你就不要因為情緒低落而自責。”
他說了句挺文藝的話:“你得允許你的世界偶爾有陰雨天,人不能一直在山上,你要允許自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