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遊在心裡默默複述了一遍:“要允許自己下山。”
陸嶼矜的頭發長長了些,一張俊臉白白淨淨的,不穿西服頗有點鄰家男孩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都不似平時低沉而有質感,反而嗓音像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兼具少年感和成男的醇厚,一張口似乎有股魔力。
他問:“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當然。”
陸嶼矜醞釀了一會,裝作不怎麼在意地問:“你很少交朋友?”
“你應該想問我是不是沒朋友吧”,林一遊把一顆西藍花切開兩半,然後回道:“小的時候跳了三次級,比同班同學要小幾歲,他們倒是沒孤立我,但估計确實跟我沒什麼可聊的,後來我又來了這邊留學,我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在寫程序,所以我沒什麼交心的朋友很正常,而且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個很淡的人,很多事情我更喜歡一個人做。”
陸嶼矜問:“這麼多年一直是一個人嗎?”
林一遊滿不在乎地回:“差不多。”
“那你難過的時候呢?”
他這話來得奇怪,林一遊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的眼裡為什麼會有類似“疼惜”的情緒,她心下一沉,停止了咀嚼的動作,用舌尖把嘴裡的牛排推到右腮邊,腮幫子鼓鼓的,說起話來像隻毛茸茸的小動物。
“比起難過的時候沒人陪,我那時候更讨厭别人入侵我的生活”,林一遊道:“當時的我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我隻覺得我很牛逼,配得上“天才少女”這個我身上從小跟到大的稱号,根本來不及傷春悲秋。”
陸嶼矜還是不作聲,無意識舔了下唇,眼神暗淡地落在她面前的餐盤上,不輕不重地呼了口氣。
林一遊嚼嚼嚼,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咽下嘴裡的東西,她說:“不過昨晚我說你可以跟喜歡的人談戀愛是真心的,畢竟你也二十六了,我們當時簽協議就說了不幹涉彼此的情感狀況,隻要對我們的事情保密不影響我們對外的關系就成。”
陸嶼矜“啪”地把叉子放下,冷峻的眼神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她還是嚼嚼嚼,竟然少見地顯露出幾分天真,她說:“沒别的意思,就是勸你真的感知到真愛的時候不要有心理壓力。”
然後林一遊就看見對面的陸嶼矜站起來了,他的那份牛排才吃了幾塊,她問:“你吃飽了?”
她覺得陸嶼矜像是在咬着後槽牙回她:“林小姐慢慢吃。”
再遲鈍的的人也能察覺到他的不對,林一遊問:“你怎麼了?”
陸嶼矜走到她面前,居上臨下看着她,伸出手來,在她頭上胡亂摸了幾把。
力道還不小,這手法跟她撸狗時有的一拼,她的頭發立刻亂了,就跟線頭扯得到處都是的毛線球一樣,有個說法是三歲一代溝,林一遊現下特别贊同,因為她根本搞不懂陸嶼矜心裡的想法。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陸嶼矜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幾秒,他又拿着藥水出來了。
他賭氣囊塞地說:“你那耳朵還紅着呢,沒感覺嗎?”
林一遊伸手去接,被他用左手抓住了手腕,幾乎沒怎麼用力,她輕輕一掙就能掙開。
陸嶼矜右手單手把藥水瓶握在手心裡,固定住瓶身,拇指輕輕劃了幾下,瓶蓋就擰開了。
不知道他從哪換了個藥水,塗上去比碘伏要痛很多,陸嶼矜用棉簽在她耳朵上滾了好幾圈,她連眉頭都沒眨一下。
擦完了藥水,他輕輕放開她,林一遊還是不明白這人是怎麼了,擡頭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嶼矜拿起她面前的叉子,叉起一塊牛肉“塞”進她嘴裡,緊接着又迅速地叉起一塊,林一遊一個腮幫子放一塊,照着他結實的前胸使勁錘了他一下,叫道:“你有病啊!”
陸嶼矜不語,随手拿起一個小番茄塞進了她的嘴裡。
!!!!!!!
他就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