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信天翁雙眼蓦地亮起:“出本名言集,這是個好主意,不錯。”
說着,他便行動力極強地掏出手機,然而第一個字還沒敲下,就被推送的曲律微博發文吸引了視線:“盛晏,你看曲律微博。”
盛晏現在一聽見這個名字就覺得脊背發涼,他立刻掏出手機驚慌道:“他不是又給我拉票了吧!”
“沒有。”信天翁擡起眼,眼中有着疑惑不解:“他支持你退圈。”
盛晏此時已經看見了曲律的那條微博,空蕩蕩的主頁列表,僅有兩條上下間隔四十分鐘的微博,第一條,是轉發的盛晏投票鍊接,而緊鄰的第二條則是短短的一行字:【所行路,皆坦途,最真摯的祝福給你@盛晏】
“這老幹部什麼情況?”
跟着湊什麼熱鬧?
信天翁湊到盛晏身邊:“你親自問問他不就好了,你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
盛晏面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最後他還是恢複了平靜,收好手機道:“認識談不上,說過幾句話而已,人家還不怎麼喜歡跟我講話。”
信天翁:“不懂你們,随你吊遍。一會一起吃個飯?季漁梁馬上就到了。”
盛晏抽出張濕巾胡亂地擦了擦臉:“有點困,我先回家睡了。”
“那行。”信天翁道:“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盛晏心頭一震,指尖都有些顫抖,他強忍着那股猶如附骨之蛆消散不去的寒意:“那是,肯定是要注意安全的。”
車就停在停車場,盛晏卻根本不敢開,幹脆扔給信天翁,反正季漁梁肯定是坐地鐵來,有輛車他們兩個去哪裡聚都方便。
網約車來的很快,盛晏核對了下車牌後便上了車,離開會展中心時天上的雲就積壓了厚重的一層,城市裡的虹光投在灰暗的積雲上,顯着詭異的紅。盛晏按下了車窗,迎面灌進來的風卻都是悶熱壓抑的,胸口上像是壓着巨石,根本無法肆意暢快的呼吸。
他家住在郊外的别墅區,車飛快穿梭在滞澀的空氣中,身後城區中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的光斑飛速後退,形成一道道距離他越來越遙遠的燈帶,終于一聲悶雷響起,紫藍色的閃電劈開夜空。
“嚯,這是要下大雨。”司機嘟囔了一句,聲不大,像是根本沒指望後座上那個一看就貴氣的男人搭話。
誰知,盛晏卻輕聲應了:“是啊,雨天不好開車。”
車駛上高架,周遭霎時間像被浸了濃稠的墨,朦胧着看不真切,盛晏無由地感覺到了心慌,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攥緊,一雙眼茫然地在窗外搜尋着可以凝神觀望的點,這樣才能讓他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霧霭沉沉,眼前是好似沒有盡頭的大路,周邊是隐匿在暗夜中形狀有些可怖的叢林樹木,盛晏略有些焦急地四處遊離着視線,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直到前方有山的影子從好似乳白色的紗幔的霧氣中漸漸浮現,盛晏的目光終于在此定格,那山影清冷靜默,卻并無陰森之意,盛晏凝望着它那刀削斧砍般的利落輪廓,還有山巅那突起的一抹尖峰,心倏地沉寂下來。
司機從後視鏡内見他一直側頭望山,不禁貼心地解說道:“夙隐山,神山,許願很靈,也是國家五A級旅遊景點,就是隻開發到了山腰,山頂太高又太荒,不安全,不過已開發的已經足夠了,天好的時候可以來玩玩。”
盛晏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五年,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山,想來司機肯定是把他當成外地人了,不過盛晏也無心解釋,附和了幾句後就沒再搭腔。
盯得久了,眼睛便有些酸澀,盛晏閉目捏了下眉心,再擡眼時,前方就出現了一樣東西。
一個慘白的人影,說是人影,卻根本看不清細節,更像是一層薄霧被夜風吹鼓成了人形,盛晏身上的冷汗瞬間落下,他想要出聲喚司機,喉間卻像是被堵死,隻能張張嘴發出氣音,車距離那道人影越來越近,盛晏目眦欲裂,在汽車加速駛過之時,盛晏終于發出了聲音:“師傅!”
司機被他這走了音的叫喊幾乎吓的心髒病發,他猛地回頭道:“怎麼了!”
盛晏緊咬着牙關,額間滴落的冷汗泛着冷光,他看見了。
那道白影被車身帶起的氣流裹挾,晃晃悠悠,扭曲,然後消散。
雨終于落下,在水泥路面上洇出點點圓痕,剛開始隻是幾處,很快就連成了片,盛晏緩緩呼出一口氣,驚魂未定地緊閉上了眼,背靠着冰涼的皮質椅背縮進了角落裡。
“沒事,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