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宿庭園間,
池畔藤花盛如浪。
花開幾缤紛,
不如歸兮山郭公!
何時汝方将來鳴?
一匹純黑色的漂亮大馬在林間小路上踢踏踢踏地走着。羽衣勝義風流潇灑,遍走各國時喜歡所有的歌舞文藝。此時他策馬信步,心情舒暢之下,一首和歌張口就來。阿雅坐在勝義舅舅的懷裡一上一下的颠着,快活地聽着,笑着:“真好聽!舅舅,這是什麼歌呀?”
“是夏天唱得歌喲!”
“我還要聽!”
“聽從小姐的吩咐!”勝義再次開喉唱道:
何時之間春已過,
夏日皐月矣來兮。
豎耳傾聽者,
足引險峻山間者,
時鳥杜鵑今鳴啼。
阿雅側耳細聽,并要求道:“我也要唱歌,舅舅教我啦!”勝義就一句一句地唱給她,阿雅也認認真真地學。她天資聰穎,生來有副好記性,耳音也好,因此不過幾遍就能自己唱下來:
清新淨蓮葉,
出自淤泥而不染。
以其淨潔新,
何以朝露混玉珠,
欺人難辨幾晶瑩。”
小孩子的聲音清脆悅耳,勝義閉目陶醉在這童聲夏歌裡。
“舅舅,這是說夏天的荷葉和上面的露珠吧?”悟性奇佳的阿雅不必舅舅解釋就自個兒明白了詩句的涵義。
“說得沒錯!小阿雅絕頂聰明啊。”勝義眉開眼笑地誇獎道:“果然是姐姐的孩子,我們羽衣家的女兒!”
“舅舅,我是宇智波家的女兒!”雖然年紀還小,可阿雅早就明白了姓氏的意義。
“在舅舅我的眼裡,阿雅和勝秀是一般的,都是羽衣家的後代!”勝秀是阿雅的表兄,千穗理的大弟羽衣勝定的兒子。
“我也特别喜歡外公,勝定舅舅,勝義舅舅和勝秀哥哥!”小孩子憑着直覺回應舅舅的表白。
羽衣勝義笑逐顔開:“真是個小乖乖,舅舅最喜歡小阿雅了!”
“我也最喜歡勝義舅舅!”
“哼,甜言蜜語的小丫頭!”
“是真心話啦!”
“那我問你,阿雅喜歡你爸爸嗎?”羽衣勝義想了想,開始不懷好意地進“讒言”。
“嗯,當然喜歡了!舅舅不喜歡爸爸嗎?爸爸是最厲害的忍者啦!”阿雅敏銳地察覺到勝義的未盡之意。
“不喜歡,他厲害我也不喜歡!再說,他可不是‘最厲害’哦。”勝義對姐夫斑意見很大。
“叔叔說,爸爸是最強者,宇智波一族沒有比爸爸更厲害的人,别的地方也沒有。”阿雅拿出了她的口頭禅“叔叔說,……”。
“嘁!泉奈那家夥整天都給你灌輸些什麼呀,在那家夥的眼裡,世界上隻有他的哥哥最厲害!”勝義不以為然道,“有一個人就比你爸爸更厲害呢。阿雅,你知道一個叫千手柱間的男人嗎?”
小姑娘搖搖頭。
“他是千手一族的族長,會很厲害很厲害的忍術哦。”勝義告訴小外甥女。
“比寫輪眼還厲害嗎?”
“嗯!是那個傳說中的木遁呢。”
“木遁是什麼?”
勝義看了看四周,禦馬拐到左邊的小路上,這條路緩緩向上,不過一會兒,二人便騎在馬背上立在了一個小山頂。
“呶,阿雅,看這片林子。”勝義指着腳下剛剛兩人經過的地方。
這是個廣闊的樹林,數以千萬計的大樹枝繁葉茂地挨在一起,一眼都望不到頭,也看不到被濃密的樹冠遮蔽的地面。
“那個千手柱間能一下子讓這麼多的樹從地底下冒出來呢。”
阿雅睜大眼睛:“舅舅騙人!”
“是真的哦,不哄你。”勝義收起臉上笑哈哈的表情,鄭重其事說道:“舅舅在戰場上親眼見到的,隻是一瞬間就長出了一片大樹林。”
小姑娘癟着嘴看着腳下的林子。
“是不是很厲害的忍術?這個木遁。”勝義繼續刺激小孩。
阿雅靈機一動,大聲說道:“爸爸能放火燒掉樹!爸爸會很厲害的火遁!”
千穗理曾抱着阿雅遠遠看過戰場,那時斑放出了一個火遁,燒的敵人片甲不留,一片鬼哭狼嚎,小孩子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場景。
“姐夫可以放大火,千手柱間也可以繼續造林子呀。再大的火也燒不完那個柱間的那~麼多樹。”勝義很不留情地說。
小孩子低下頭:“……柱子,真的這麼厲害嗎?”
勝義嚴肅了臉,很肯定地點點頭。
“比爸爸還厲害?”
勝義再次有力地點頭:“反正姐夫這麼多年從未赢過千手柱間。”
小孩子的悶悶不樂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就消散了,在舅舅指着路邊的野花小草告訴她這個叫什麼,那個可以做藥材時,阿雅已經完全忘記了爸爸不是“最強忍者”的事。
悠然自得的舅甥兩人騎在馬背上穿過郁郁蔥蔥的樹林,來到了目的地長浜城。
長浜城的規模并不大:簡陋的城門,低矮的房屋,稀疏的人群。
阿雅好奇地東張西望,想看看這裡跟自家的志方城有什麼差别。她興緻勃勃地觀察着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匆匆從馬前跑過的婦女,衣衫褴褛的農人,沿街叫賣的貨郎,還有普普通通的屋子,路邊的枝葉扶疏的梧桐,所有這一切都讓小孩子小小的心靈覺得很滿足——雖然風景既不美,人也毫無特色——但它跟從小成長的志方城是不一樣的!
勝義一進城就直奔忍具制造家小笠原長時的住所——早點辦完正事好遊玩。
小笠原長時以所制造的武器既鋒利又耐用而聞名各國,是許多強大的忍者家族的固定供貨商。此人之前一直住在京都,近來聽說因某個不知名的原因得罪了幕府的将軍大人,才避禍來到了駿河國的這個鄉野小城。
因忍者們修煉和戰鬥的巨大破壞性,為了不影響平民們的正常生活,忍者家族們大都聚居在偏遠的鄉間:就像宇智波所住的國境線上的志方城,羽衣家的同樣是邊境城的墨俣,以及——距離不遠的千手家的高松城。
是以要購買精良的忍具必須千裡迢迢地跑到商人們喜歡居住的繁華京都,非常不方便。這一回小笠原氏舉家遷到了長浜城,對于附近的幾個忍者家族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其實,小笠原家選擇搬到長浜城的原因正是周圍這幾個久負盛名的忍者家族:既方便将武器賣出,又可以在遇到危險時尋求幫助。
所以,當羽衣族長的兒子勝義上門時,受到了家主長時的熱情歡迎:
“勝義閣下來啦!一直在盼着您呢。”
大約一周前,羽衣勝興——勝義的父親,羽衣族長——帶着兩個兒子親自拜訪了小笠原家,表達了建立長久的良好關系的願望,并言明今後羽衣一族的武器購買将由小兒子勝義負責。
“幾天不見,長時閣下可好?”勝義笑嘻嘻地鞠躬道。
“非常好呢。令尊和令兄一切都好嗎?”商人長時也滿臉笑容地問候。
“父親和大哥都很好,都很惦記您呢。”勝義的面子功夫一向做得好。
“是嗎?我也牽挂着羽衣家的各位呢,哈哈哈……”
……
在兩個大人你來我往地客套時,阿雅左顧右盼打量着這個入住沒多久的房子。
“咦,這孩子莫非是令嫒,長得可真好啊!”寒暄完的小笠原長時注意到了乖乖牽着舅舅的手站在一旁的阿雅。
“哈哈,不是的,這是我姐姐的女兒。今天帶着這孩子來逛逛長浜,小孩子在家裡悶壞了。”勝義解釋道。
“您姐姐的女兒,莫非是……宇智波家的小姐嗎?”
多年前宇智波和羽衣這兩個老牌強族的結親聲震忍界,小笠原長時作為消息靈通的武器商人自然知曉具體的情況:因血繼限界的緣故,宇智波家從不往外嫁女,所以是羽衣家的女兒嫁到宇智波。
“正是我姐夫宇智波斑的女兒,名字叫做阿雅。”勝義介紹道:“阿雅,快問候長時閣下。”
“您好,我是宇智波雅。”小孩子聽話地鞠了一躬。
“真是可愛呀,阿雅小姐。”小笠原長時笑眯眯地摸摸小女孩的頭:“你知道你父親是名滿天下的忍者嗎?”
擁有強大的寫輪眼的宇智波現任族長斑的大名,他即使遠在京都,也早已聽聞。
“嗯,我知道爸爸是很厲害的忍者!”小姑娘不再用“最厲害”這個詞了,因為她心裡還記着舅舅之前說的“柱子”。
“沒錯!斑閣下的實力毋庸置疑啊。”長時大點其頭。
就在此時,小笠原家的侍從走進來彎腰禀告道:“對不起,打擾了。長時大人,來了幾個自稱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想要拜見您。”
千手?勝義立刻皺眉:曆史上羽衣本就與宇智波親近,經常暫時合夥圍攻強大的千手,自從姐姐嫁到宇智波後兩族更是親厚,在戰場上互相配合與千手硬碰硬了許多次。他自己就數次與千手家的精英對上,打得很是辛苦!這還真是,仇敵見面,分外眼紅。
不過,在武器商人家裡,敵對家族的忍者偶然碰上是很平常的事:畢竟,不管哪一個家族都需要購買武器,而商人,常常是沒有立場的。
小笠原長時很擅長應付這樣的突發情況——小笠原是大商家,客源很廣——何況,長浜附近數得上号的忍者家族并不多,他自然提前料到了可能出現的狀況。
當下不慌不忙地吩咐侍從:“右京,把千手的客人們帶到長景的院子,叫他先接待一下吧。”
忍者家族們長年彼此對戰,分不清哪個跟哪個有血海深仇;且忍者們大都好勇鬥狠,往往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
小笠原家兄弟衆多,倘若一人正接待這個家族,他的兄弟們就會将來訪的别的家族帶開——無論他們是不是仇敵——免得兩方甚至三方在小笠原府裡起了沖突。一旦生意結束,客人們出了小笠原氏的大門,任你打得天翻地覆,他們也緊閉門戶,假裝看不到。
他回頭對勝義嚴肅說道:“勝義閣下,我知道你們兩方敵對,隻是,既然都到老夫這裡買武器,就要守我們商家的規矩,跟忍者戒律一樣是不可以違背的哦。在我們小笠原家的地盤上,就要暫時放下你們彼此的仇恨,壓下火氣,不然今後再也不敢将忍具賣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