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何意一邊把自己手上的木叉遞給他,一邊随口道:“鲫魚吧,刺太多了,不過煲湯還不錯。”
越小舟捏着木叉,立馬學着宋何意的樣子,緊張地站在河邊聚精會神地盯着裡邊偶爾出現的魚。此時陽光正大,在粼粼水面上找到一尾活動的魚着實困難。
突然,越小舟屏息一躍,竟然直沖水下,砰——
“小舟!”
岸上的兩人都大驚失色,連忙去抓他撲通的手。
越小舟在水中看到一尾翹着金紅色尾巴的魚,所以才忍不住跳下去,不想錯過這隻從來沒見過的魚。可是一躍入水中他就發覺不對勁——怎麼完全下潛不了?甚至剛剛下沉半身不到,巨大的浮力就迅速把他推向水面。他趴在水面有些懵,拍了拍身邊的水,喃喃道:“我,我怎麼沉不下去?”
蛟龍這才松了口氣,極其溫緩的力道環繞住越小舟帶離水面,輕輕将他扶起至岸邊,才說:“你現在是驚蟄木的軀體,所以沉不下去。看到什麼魚了?這麼激動。我幫你捉?”
越小舟知冷知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如今軀體的特殊之處,還有些呆愣。好一會,他低低道:“好吧,那我淹不死了?真厲害。”
蛟龍本來沒打算真在這裡烤魚,現下卻連忙生了火,叮囑越小舟:“别冷着了,快來烤烤火。”
越小舟搖搖頭,說:“沒事的,宋神仙幫我把衣服烘幹了。”
宋何意的眼神很複雜地看着他,越小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反應,于是隻好拉着他也去火堆旁邊:“你不是想烤魚麼?那我們烤完魚再走吧,也不急這一會。”
宋何意默默把魚串在那一根木叉上,良久突然說:“咱們幾個,如今可是沒有一個凡人了。”
蛟龍低沉道:“凡人有什麼好的?自身難保。”
宋何意轉動烤魚,反問:“自身難保?你們妖界難道就能獨善其身了?我倒是覺得做凡人也沒什麼不好,朝生暮死,輪回不止。”
越小舟沒有聽他們兩個大人說着什麼啞謎,隻是很專心地看那隻逐漸泛起焦香的鲫魚,提醒道:“要焦了,宋神仙,快翻個面兒。”
宋何意從善如流地翻個面,又說:“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其實就覺得他此生難以順遂。你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隻是我本來以為這就是一點情感上的孽緣,沒想到還會有冥界大鬼的參與。”
蛟龍忍不住看向越小舟,他此時神色認真,似乎并沒有在意其他兩個人在說什麼。但是他還是說:“既然都過去了,你幹嘛總是在他面前提?少說幾句吧,他要是想起從前的事,對他而言可未必是件好事。”
宋何意深深地看他一眼,搖頭道:“他不是要記得好事,他要記得的,是真相。他還真的能一直活在迷霧裡嗎?他絕對要尋找往事的。又不是魚,隻活在水裡。你能攔到滴水不漏嗎?”
越小舟嗅了嗅空氣裡的魚香,這種還沒死透就上明火烤的鮮魚香到不可思議。他問宋何意:“什麼真相?這魚快熟了吧?”
蛟龍摸了摸越小舟的頭。
越小舟從巴掌大的小人變大之後,對蛟龍的親昵更有些不自然,忍不住身子一僵,斜着眼偷偷瞧了蛟龍一眼,然後若無其事追問:“什麼真相?你們在說什麼呀?”
蛟龍馬上說:“沒事,你以後自己會知道的。”
宋何意把魚從火上移下來,從烤的焦黃的酥皮小魚拈起一絲魚肉嘗了嘗,興奮道:“熟了!”
越小舟瞪大了眼睛,馬上湊上去分一點,然後皺着眉毛問:“熟了不是能吃的意思嗎?為什麼還是吃不了。”
宋何意一時噎住,推脫道:“這荒郊野外沒油沒鹽,可能是難吃一點。你不想吃就不吃吧。不過你這麼挑剔,怎麼過的窮日子?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是窮的隻剩劍了。”
越小舟絲毫不見羞愧,嘻嘻道:“可能等我長大了就能吃苦了吧。但是現在,我不記得了嘛。”
宋何意歎口氣,滿口大道理說些什麼孩子不能嬌慣,把那隻魚自己獨享之後才決定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