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盡山走近:“你好,我是。是姜老闆有話帶給我嗎……”
話沒說完,那商戶把鑰匙遞給他:“姜老闆說了,若有個年輕的讀書人,叫越盡山的,過來找她,就把這鑰匙給你。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大概是三天前,半夜她突然來敲我的門,留下這番話就走了,行色匆匆的。我以為你早該來了,每天揣身上呢。”
心裡的不妙越發明顯。
越盡山接過鑰匙,把門打開。客棧裡是收拾好的桌凳,應該是寶生那小子收拾的。他雖然年紀小,但是自诩男子漢,客棧裡的髒活累活他都搶着幹。一進門,兩張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壓了張字條。越盡山靠近,上面龍飛鳳舞的字:“有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棟樓送你了,之後你搬到老闆的房間裡住,裡面有陣法護你。如果寶生回來了,記得你答應過我的,教他讀書。”
姜寶月……怎麼了?她在分配财産?是什麼大到要命的事,讓她半夜出走,還留下這份語焉不詳的遺書?誰要她的命,最近的,難道是胡桃?
姜寶月是捉妖師,那寶生呢?他可是凡人。他為什麼也不在?他們還能回來嗎?
胡桃和周有光的交手像過家家,賀家幾乎無人傷亡,越盡山還真以為妖怪同人類沒什麼兩樣,捉妖師也同他一樣迫于生計時時操勞。可是直到此時,一個捉妖師連夜奔命,一個牽扯的凡人不知所蹤,而越盡山還雲裡霧裡,他才明白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危險,妖怪也比他想的要猙獰可怕。
越盡山覺得脊背發涼,他揣了地契文書,把門又鎖好,此時隻想回家。家裡還有娘子,娘子也是凡人,還是比他更柔弱的、凡人女子,他得到娘子身邊。
等他從城西回來,天色尚早。他推開門,一把摟住院中澆花的妻子。
嬌容抱着他,輕聲安慰:“怎麼了相公?今天回來這麼早?我還以為你會在錦繡莊那邊呆到很晚。”
錦繡莊?對,還有錦繡莊。越盡山思緒回爐。他眨了眨眼,喃喃道:“我擔心……”
擔心誰?擔心姜寶月和寶生,擔心這對他展開未知一角的世界,擔心娘子。
嬌容面色深沉。姜寶月和越盡山,到底什麼時候交情這麼深厚了?還是說他們這些江湖人就這樣?
讀書人講究什麼君臣知己,還要注意交淺言深,恨不得朋友二十年才能說幾句真心話。而江湖人不這樣,江湖人兩人隻要一面之緣,幾杯酒,就是知己難逢,然後就可以為這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出生入死兩肋插刀。
姜寶月和周有光是江湖人,越盡山也是這種江湖人,就連賀景蘊那個書呆子也是這種人。
越盡山在西子城稍稍停駐,似乎就有了一大幫子生死之交。
越盡山忽然說:“走,我們搬去錦繡莊!”
他可以在錦繡莊牆上打個窗戶,他知道寶家客棧的那個陣法在哪個房間,他不确定在哪裡安全,但是在錦繡莊可以兩全。姜寶月如果回來他能看到,若是有危險他可以馬上翻到寶家客棧。
嬌容看起來不太高興。她在這種時候總是很難掩飾情緒。她質疑:“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到别的地方?”
越盡山七零八落地解釋:“搬到錦繡莊去,以後做生意更方便是不是?我一個人在那裡忙到回不了家怎麼辦?娘子你舍得我麼?”不能提姜寶月。如果觸及妖怪和捉妖師就會有危險,那就讓娘子先不知道好了。越盡山不知道這些隐瞞到底對不對,他惴惴不安。他把神像放在了身外,他發誓要用自己的力量,但是如今面對這樣不可控的的妖物,他竟然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神像。如果真的有妖……那麼他也應該有神吧。請神保佑,讓他和娘子平安。
嬌容知道他沒說實話,但是她忍了。她覺得可以再給慌張的相公一次機會。她覺得自己頭上有點綠,相公為了别的女子慌張失措,還因為别的女子要搬家,搬到寶家客棧的隔壁?姜寶月最好回不來,否則嬌容覺得,到時候場面會比所有人想的都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