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月出事,和胡桃有沒有關系呢?胡桃他找不到,賀家他總是找得到的。
越盡山又來了賀府。這次他去找了賀老爺。
賀松章手是骨折,可是郎中都說不好治,他怕的要死,求周有光待在府上。可是周有光隻是慢吞吞說不行,他說他要去青丘一趟,什麼擒賊擒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是不肯留下。不過他讓賀老爺有事去寶家客棧,他還說在賀府留了陣法,應當是沒問題。
越盡山品了品,周大師好像不太在乎賀老爺的命,這麼大的老頭子吓也是可以把自己吓死的。
等越盡山見到周老爺,他面色倒還好,能吃能睡,但是他身邊多了個面熟的人。
“這麼巧!”越盡山驚訝地睜大眼。
那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上前一步,嘿嘿一笑:“又見面了,少俠。”
是狼王。他怎麼下山了?稀奇,這山下沒人認識他嗎?作為這一片的土匪頭頭,他的名字畫像早該在官府裡挂上号了啊,一進城就該被抓走。如果越盡山是知府什麼的官,現在就得麻溜把賀府圍了給自己的政績再添一筆,順道把上次狼王劫财的仇報了。不過他不是麼,所以越盡山隻是好奇。
越盡山又想到上次分别的時候說的話,笑了,說:“看來我們确實有緣分。我說過下次見面我會告訴你真名。在下越盡山。”
賀老爺稀奇:“你們兩個認識?這位陳大俠是我偶遇,見他功夫了得特意請來家裡住幾天。這位是我兒子的朋友,越盡山越公子。”
越盡山問賀老爺這幾日有沒有怪事,胡桃有沒有回來過,賀老爺卻十分不願意提及胡桃,全盤否認後就找個借口走了。
并沒有任何奇怪的事發生。那胡桃去哪了?
越盡山想事的時候,聽到狼王在問賀景蘊:“我來到西子城,俨然一副太平景象。可是為什麼我的春風寨,還是有那麼多活不下去的百姓呢?”
賀景蘊在同狼王解釋政策的上行下效,說普通百姓發展的局限性。越盡山突然問:“你的春風寨怎麼了?你突然下山也是同這個有關?”
狼王停住,還是說了。
春風寨中人越來越多,已經有了新生兒。孩子出生了,有父母要問能不能把孩子送到山下的學堂讀書。
“我可以當土匪,我孩子總不能也當一輩子土匪啊。”
“這就是為什麼再苦再難,也有那麼多百姓不敢造反。人總是有後代有牽扯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早就過去了。”
狼王是要下山看看能不能把孩子送到山下讀書,或者捉個讀書人上山。
又捉人?越盡山緊皺眉頭,這都啥人啊。他忍不住想制止:“你不能總這樣捉人,強扭的瓜不甜啊狼大哥……朝廷招安還要高官厚祿,你這純純明搶啊……”
狼王抽動眉毛,忍不住說:“狼王是道上兄弟喊着玩的,越少俠你别喊的這麼不倫不類。我姓陳,叫陳逢水。我下山确實是為了尋求出路,但若是尋不到也就算了。幾個孩子而已,寨子裡也不是養不起,難道還真為了幾個孩子要把寨子掀了,大家原地從良?”
春風寨自給自足過得比普通農民好多了,狼王,陳逢水既然選了落草為寇就該一條路走到黑,既要劃地自治,又尋求世俗的成就,這不是完全相悖嗎?
越盡山忍不住問出口,陳逢水也愣了,想了很久,才苦笑:“我們畢竟是這世俗裡長出來的。回不去就算了,我本來也就是下山看看,順道賺點外快。賀老爺請人的工錢真的很多,貼身保護一天賺好多錢呢。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到時候或許我就不會來西子城了。”
狼王不像一個土匪頭子,倒真像個逼上梁山的苦命人。幾人不能說惺惺相惜,隻是有些感慨萬千。他下山或許不隻是為了那幾個孩子的求學,他還想找尋春風寨的出路。英雄遲暮世人惋惜,沒人想到土匪也會年老,也會忍不住為了下一代謀算,汲汲營營。
年輕的土匪都是好漢,想着大不了上山,還能餓死人嗎?可是等年紀大了成家了卻又忍不住後悔,早知該做個良民。可見土匪不能長久,從一堆青壯年的最優勞動力,逐漸轉變為年老的一事無成的老英雄,和牙牙學語卻沒有前途的孩子,人心一散也就成不了氣候。
狼王下山,或許春風寨中的危機已經不止幾個孩子了。越盡山忍不住想到他們在寨中交的“買命錢”,狼王把這筆錢拿去做什麼了呢?買糧,買刀,還是買了筆墨紙硯?
春風寨到底不是越盡山的寨子。他感慨幾句也就不再多想。如果賀家平安無事,那麼胡桃究竟去了哪裡?傳說中的青丘?
越盡山來不及去打聽這些雜事,姜寶月自己回來了。
今夜無月,風吹的略有寒意。越盡山的錦繡莊還沒有開門營業,但是兩人已經搬到了錦繡莊裡住。
就是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越盡山聽到了窗外異動。他一下從床上翻起,十分敏銳地打開窗戶。昏暗的小巷子裡,一個人影躺在地上,身形扭曲,像一攤沒有骨頭的軟肉。
嬌容點亮了燭台,昏暗的燈光一照,越盡山立馬翻窗而出:“姜寶月!”
是姜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