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沒想到，她竟是第一批被放回府的。

“老爺叫張成去接了悄悄從後門進府，”秋喜點點頭，又忍不住偷笑，“我看見了，新夫人瘦了一大圈，吓得魂兒都沒了。”

“這事鬧得這麼大，就算完了？”夏安問。

倒不是她希望窦家有事，之前她被送去窦承允院裡受辱就是季氏的手筆，要是新夫人能晚點被放回來就好了。

“法不責衆呗。”窦苒苒笑道。

她心中也有疑惑，此事查到最後，竟半點也沒牽連到穎王。

那麼大的盤子，是誰将這些夫人引入局中的？

聽說審理過程中，夫人們互相指認，都說是被别的夫人介紹入局，到最後也沒查清源頭。

窦苒苒隻覺扯蛋，私放利錢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沒有實力雄厚的人做保，那些内宅婦人怎麼可能聽别人幾句就将銀錢拿出來還到處亂說拉人入局？這話連她都不信，聖人難道就沒懷疑過？

還有那些纨绔子弟，很多人一定在賭坊見過穎王，審了這麼久竟沒人提起？

不說别人，連參與查案的李淮也裝作不知，那他與時玉冒着得罪人的風險搞這麼大動作到底是為什麼？

季氏回府，按理她該去請安，可窦遠沒聲張，她也不好冒然前去，用晚膳時便假模假式地詢問父親：“聽下人說，母親已經回府了？”

窦遠被妻子牽連罰俸半年，聽人提起季氏就覺得煩，隻是哼了一聲算做回應。

“恭喜爹爹，母親能這麼快被放回來，可見牽扯不深，此事總算過去了。”窦苒苒像看不懂人眼色似的喜上眉梢，“女兒這就去給母親請安。”

“她剛回來就病了，這段時間省了晨昏請安吧。”

說起此事，窦遠也覺驚奇。

負責聯絡的送菜小哥是在窦家被抓，按理季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第一批被放回，可見李世子确是在其中起了作用。

李淮肯這麼幫忙，除了看上他家長女，還能是因為什麼？

這麼想着，再看窦苒苒時，便覺得女兒越長越明媚可親，窦遠不由自主放柔了聲音，“你母親病着，家中的事還要你多操心。”

“為長輩分憂是女兒應該做的。”窦苒苒甜甜一笑。

“房媽媽不能用了，廚房要安排新的管事媽媽，府裡的賬目也要重查，你行吧？”想了想，窦遠還是有些不放心，窦苒苒還太年輕，又是剛學管家，隻怕壓不住陣腳。

“其他的還好，但女兒對府中人事不很熟，父親覺得用哪些人合适？”

窦遠溫聲道：“我讓方伯幫你，這些事你同他商量吧。”

自從季氏放利的事被捅出來，窦苒苒便料到窦遠不會再将管家之事交給她，于是早在心裡将各院下人過了一遍，就等着借此機會将府中人手清洗一遍。

得了父親首肯，她第二日便在花廳排兵布将起來。

“方伯，我心裡有幾個人選，不知能不能用，還請您老把把關。”

窦苒苒拿出一份名單，方伯看了幾眼，驚訝地擡起頭。

“先夫人在時，這些人都是用熟了的，接管起來倒也方便，沒想到小姐竟還記得他們。”

挑出來的幾個人，都是窦苒苒生母姜氏的随嫁仆從，季氏接管後便将這些人清理出去，有些被遠遠打發到莊子上，有些則還在府中，或閑置或發到外院做些苦差，窦苒苒早從常媽媽那裡了解了大概情況，隻等着機會啟用舊人。

“小姐既已決定，老奴這就去安排，隻是這名單上的賬房李先生病着，雖就住在後街，怕是一時半刻好不了。”

“這我倒沒想到。”聽罷，窦苒苒有些為難。

季氏長年放利錢，能這麼久不被發現，與現在的賬房肯定脫不了關系，要想查清過往賬目，總要有個知根知底的賬房，夏安雖是個可培養的心腹人選，可她年紀小，經驗不足，還需要些曆練的時間。

若李先生無法出山，她又該去哪找個信得過的人？

許是突生兔死狐悲之感，方伯歎氣道：“像李先生這樣的家仆，沒了差事便等于沒了生計，拿不到幾個月錢，舍不得銀子看病，小病也拖成大病了。”

在這個時代，簽了死契的奴籍根本沒有人權可言，若是在主家面前體面些的還好，總不至于看着他們病死餓死，可大多數奴仆在失去勞動力後，結局都很凄慘，想要實現老有所依實在太難。

要是這個時代也有義診就好了。

窦苒苒鼻子一酸，忽又興奮地跳起來。

義診！她之前怎麼沒想到？